39、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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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熠纵然心里万般不舒服，也掩饰得漂亮，每天出则名相风范，唬得众人对他一个“不”字也不敢想，入则懒懒散散完全不干正事，听齐田例行报告也像是听评书一般，“嗯”几声就算是完了。

齐田跟着他这么些日子，有时候觉得他不靠谱得厉害，但是除了上次去三族差点把自己玩死之外从未出过大差错，他也觉得或许这人的决定真得都是深思熟虑来得，也不轻易再在他面前造次了。

凌熠眼见他越来越少骂自己懒散不正经，有种老父亲看着孩子终于长成的欣慰，当然这乱辈分的混账话他是断然不敢当着齐田的面讲的。

如果不算他心里放心不下的赵伯霈之外，他那颗心算得上是沉静如水。

北契见凌熠这边严防死守，有几分固若金汤的意思，着实难以突破，又见楚国除了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之外没有援助燕国的意思，就彻底不管这个隐藏在工事里从不露头的对手，转而专心致志地对上了赵伯霈这个老对头，两军俱是在车轮战中疲惫不堪。

这场持久战中明显是北契更不占优势，这一个月以来，辎重补给越来越不足，眼看就难以为继，曾经的草原野狼露出了困兽的样子。

然而野兽终究是野兽，即使是在困境中也没有臣服的意思，暗中筹划了最后的一战，这个消息到达凌熠耳朵里时，北契大军已经在天元山脚下集结完毕，燕云十二骑也彻底进入了最高级别的备战状态，经过血泪洗礼的冷兵齐刷刷地亮了出来，丝毫不怵。

凌熠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按照赵伯霈的性子自当身先士卒……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这么想着他心中宁静了些日子的心绪再次汹涌起来，叫来齐田吩咐道：“下令整装，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打最后一仗。”

齐田这些按兵不动的日子里也想了不少事情，这时候听他这么说，结合之前听到的消息，便猜测他这或许是真要等着坐山观虎斗，顺便坐收渔翁之利，也没任何异议，照他所说吩咐下去。

不知凌熠是否是个乌鸦嘴，他刚下令整顿大军备战后第二天便听到了北契骑兵气势汹涌地杀了过来。

凌熠听了哨兵上报之后，丝毫不犹豫，将一旁甲胄严丝合缝地穿戴了起来，暗红色的战袍也没落下。

齐田在一边看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心情不免澎湃起来，那一身铠甲不是普通铠甲，而是将一个肉酥骨烂的废柴一下子变成了熟悉的那个杀伐决断的战神，让人不由得就想为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凌熠正准备出门时忽然顿住了，摸了摸前些日子被一个不长眼的北契士兵一刀子划伤的脸，垂眸“啧”了一声，转身到了一旁的架子边，从随身的包裹中里掏出一个精雕细琢的黄金面具来按在了脸上，那繁复的雕花从眼睛处延展开来，纠纠缠缠地勾勒出一朵玫瑰花层层叠叠的样子，实在是要多骚有多骚。正是他从南越王宫里带出来的那一副。

齐田虽然对他黄金面具的传言有所耳闻，但实在没想到真把这景象放在眼前还是觉得有点说不出口的诡异，纠结半晌还是牙疼道：“相爷啊，咱能把这面具摘了吗？”

没想到凌熠还挺倔：“不，我这等美貌实在不能震慑敌军，还是遮起来比较好。”

齐大将军又是一阵牙疼，实在不好直接表示没看出来这面具究竟增加了多少震慑力，甚至还觉得这小白脸说的不能震慑敌军什么的其实都是屁话，真实意图是为了□□敌军吧。只好叹口气先滚为敬了。

总之凌熠这一副模样能不能震慑敌军不好说，倒是让自己人军心大振，阔别许久的黄金战神再次降临，岂有战而不胜的道理？

凌熠亲自率领两万大军到了一处高地，距离燕军和契军交战的低洼不过几舍地。凌熠早就听到了短兵相接的声音，策马先于大军到了制高点，面具后那双眼睛略带焦急地寻找着数月未见的身影。

他目力过人，又在心里把赵伯霈的身影勾勒了无数遍，轻易就找到了他。赵伯霈果不其然真是冲在最前面，厮杀起来真像是名垂青史的名将，凌熠见他身边亲卫阵型摆得像模像样，一时也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凌熠稍稍放心了些，他闭上眼睛，面具下藏着的长眉慢慢皱紧，他周身慢慢裹上一层若隐若现的黑雾，天地间忽然有些不自然的样子，无数白色的雾气向他依附过来，刹那之间，高地便被隐藏在了厚重的浓雾之中，将随他而来的两万大军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齐田原本还有些担心高地毫无遮掩被人发现要如何是好，现在看来倒真是天助我也，这难事竟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