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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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熠坐在马车里讲道：“若讲此事，估计还要从我刚出生不久说起……”

所谓因果轮回，是天地自从诞生以来就是存在的法则。天道轮回，有因则必将结果，生生灭灭从不曾有所改变。

山涧河谷之地人迹罕至，是积聚天地灵气的福地，但潮湿温暖的地方，也适合不见天日的阴邪生根发芽，而催生出妖物，而为首者却是一不慎坠入悬崖之人。

或者应该说曾经是人，此人可能是祖坟不小心埋在了哪位皇帝的龙脉上，以至于坠崖而不死，能顺利活了下来，还机缘巧合得到万妖原力，从此不生不死，下可号令山河湖海，上可登天入地。此妖为人时便生出了不愿再理凡俗的意思，承袭了这妖力之后，便也就不想着再出山为人了，安安心心地在荒山天元里当起了一只“山鬼”，出则乘赤豹从文狸，车则挂辛夷结桂旗，时而还能猥琐兮兮地给误入的漂亮女孩子折寄芳馨，由此可见这只山鬼虽然已经不是人，但是性子还是没完全剥离出人的天性。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年几十年，也可能成百上千年，总之这只山鬼不记得了，他太久没有离开这座大山，他认识山里每天新出生的刚死去的赤豹，却不知道，这苍茫的岁月间，外面时世界已经和他所知道的不那么一样了，那世上有了一种“天命师”，说是专为修道而生，其实是真是假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钻研不知所云的神力和妖力，希望能将天地灵力化为己用，从而达到所谓“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终于有一日那山鬼的妖力终于遭到了天命师的觊觎，便组织了几批天命师几次三番进入天元山，试图了解传说中的万妖原力究竟何如。

天命师不曾因为几次失败便放弃这座神秘的山林，举几十年之力在不断试探中找出了暂时克制此妖之法，只需在施加此法时，将干将莫邪七星神刀插入妖王心脏再施以天命秘术，即可将妖力从此妖身上抽离出来，再使用合适的神器装载，日后加以善用，便可颠覆天下。于是各大道观倾全力出动，誓要拿下此妖。

这只山鬼与山河湖海、星宿天宫相通，时常孤坐山头，夜观星辰，终于一日发出慨叹，“贪婪竖子也”，他推演自己即将遭遇天劫，命数将尽。而他出世多年，连自己的名字也已经记不清楚了，却还是忘不掉尘世间肮脏又丑陋的人心，他对凡人唯有的一点点耐心也在这些天命师一次次摸进天元山的过程中消耗殆尽，便心生一念：既然世人要我死，我偏不死，还要夺这天下清宁。他将自己的半数妖力抽出，灌入了一个被父母遗弃在山上的孩子身上，并将一块随身携带已久的山间美玉上镌下记忆中自己的名“熠”，挂在孩子脖子上，并将这个孩子送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那山鬼以半数妖力与前来“讨伐”的天命师同归于尽，最终以身化作妖火将整片大山烧尽，从此修天命之途因大部分先祖丧生于此役而一蹶不振，自此销声匿迹，几近消失。即使还有人有心继续先人遗志，也不得正途，终日疯疯癫癫，不知所云，天命师一脉自此没落。据后来《奇异见闻录》一书记载：“业火燃月余不尽，昔郁葱之林不复，曾有人听闻万鬼同哭。”结语云：“天命难改，神妖一线。”

赵伯霈听了这一段故事之后，认真地问道：“你是编出来诳我的吗？”

凌熠摇摇头，“不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你以为我这么多年话本白看的吗？”

赵伯霈：“……你接着说。”

凌熠接着道：“那个孩子，被一凌姓人家收养，这家人家女人不适生养，好不容易得一子，但在刚出生不久便夭折，见到这孩子便深觉是老天给他们的补偿，便十分欢喜地把孩子留下了，看到玉上的“熠”字，便给孩子取名熠，表字煜焱。”

“等等，那块玉……”

凌熠点头，“嗯，就是我放进碧云剑里那一块，最后还救我一命。”

赵伯霈“唔”了一声，说道：“万幸啊，这山鬼还挺照顾你。”

凌熠：“那孩子取名当夜，遥远的天际星象剧变，苍龙七宿异位，那孩子第一次睁开了眼睛，那瞳孔的颜色也与常人不甚相同，琥珀色的瞳孔外围还罩着一圈幽蓝，在凌家的蜡烛光晕下折射出了层层叠叠的光晕。”

赵伯霈：“行了，知道你长得好，就别夸自己了。”

凌熠白他一眼，说道：“男主人凌汶是个久试不第的书生，后来心灰意冷放弃了入仕，在这偏僻的天元山脚下的小村子里当起了私塾先生，兼干农活，但心里还是对从来没能进入的仕途充满了希冀，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是个文曲星下凡，看到这生来就乖巧的孩子，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便更加欢喜地觉得自己是真的得了个小小文曲星。”

“不过不久凌汶就发现了不对劲，说来这孩子真的是奇怪，别的孩子都在接生婆一巴掌下哭的恨不得吵醒聋子，唯独这孩子不哭也不闹的，安娜静静蜷缩着除了转转眼睛看看周围就只剩下吃奶睡觉了，以至于爹妈开始怀疑这孩子亲生爹娘慌是不是早知道是个哑巴才不要他了，但是又不舍得狠狠打他一巴掌让他哭个痛快，也给爹娘吃颗定心丸。一天夜里一家人都歇下了，万籁俱寂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凌汶在半梦半醒之中听到了，心中一惊，这孩子怎么没学会哭就学会叹气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至少不是个哑巴，也好，便也没在意继续睡下了。”

尘封的往事在眼前慢慢铺展开来。时光轮转不息，日晷一圈一圈地转过了三个春秋，凌熠从一个没毛小猴子长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豆丁，能跑能跳，就是不会说话，当真急坏了他爹娘，同这孩子讲话他也都听得明白，但是就是不张口说话，把他抱到村里最年迈的大夫那里去看过，拿花白胡子老头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地说他能开口说话，只是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要等一辈子。凌汶也不好直接质问老头子，显得自己太没文化，便一脸无奈地回了家，盯着凌熠的异色瞳孔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凌煜焱挠挠头表示不知道爹在愁些什么，然后迈着小短腿跑了。

凌熠四岁的时候，家里多了个小生命，凌家第二个孩子诞生了，凌熠推着摇篮看着那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东西觉得十分好玩，上手戳了戳小东西的脸。

凌汶过来抱住他说:“这是你的妹妹，她叫凌鸢，以后她陪你玩好不好，不要欺负她。”

凌熠意料之中地没有回答，男人正打算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一声奶声奶气的“妹妹”。凌汶转过头来惊喜地看着凌熠，眼眶也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