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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予寒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将咽未咽的矿泉水在喉头滚动,下一秒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偏过头,拉长的脖颈上因为咳嗽若隐若现地浮现青筋。
闻煜:“……”
闻煜:“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不是……咳咳……”傅予寒回过头,“‘老傅’是个什么鬼称呼?”
闻煜微怔,垂眸,抿唇轻笑:“想到就喊了。干嘛,不能喊?”
“……也不是。”傅予寒又咳嗽了几声,呼吸渐渐平息。
他咳得厉害,脖颈上浮现一层红色,眼角看着也有些红。
闻煜嘴角习惯性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轻声说:“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是受伤了?”
傅予寒皱了下眉:“没。”
他说完这句,忽地听见闻煜口吻非常嫌弃地“啧”了一声,紧接着,身边阳光一暗。
傅予寒抬起头,发现对方居然走了过来。
“干嘛?”
一束阳光从闻煜脸侧落下来,傅予寒本能地眯起眼。
逆光下,他不太能看清闻煜的表情,不过互怼了两年,傅予寒下意识感觉这会儿闻煜心情不太好。
“卧槽,闻煜!”这时,站在看台下方的体委正好转过头,惊恐地叫了起来,“坐下!看台上不能站起来!会扣分的!”
他嗓门奇大,周围的人都跟着看了过来。傅予寒偏过头,冷淡地瞥了体委一眼。
那目光里带着惯性的冷淡,往日对傅予寒本能的“怵”像一盆凉水浇醒了他,体委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位大哥的姿势不太对。
傅予寒坐着,仰着头;闻煜站着,弯下腰。
体委心里突然有了某种不太好的猜测。
以及这时,站着的闻煜突然向傅予寒伸出了手——
“卧槽,两位大哥冷静!在看台打架的话我们班今天的评优资格就没了啊!!!”他尖叫出声。
说到评优,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超过二班的六班学子们一个个揪起了心,一开始没往后看的人也跟着回过头。
体委一蹦三尺高,往看台上跳,企图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肢体碰撞。
而后,他就看见闻煜的手在傅予寒腰上摸了一把。
体委的脚步钉在半路上:“?”
傅予寒整张脸异样地抽动了一下,身体本能瑟缩。闻煜冲他温和地笑笑:“没受伤?”
“……”傅予寒掐了把手心,好不容易让自己缓过劲,“你拆人台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今年应该是不行了。”
闻煜从傅予寒腋下伸过手,把人往上拔。动作扯到腰,傅予寒皱了下眉,单手架住他:“干嘛?杀人啊?”
“去医务室。”闻煜另一只手一别一扭,竟然轻巧地卸掉了傅予寒使的劲,把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体委这才回过神,匆匆跑到看台上方:“你俩干嘛呢?”
“傅予寒拉伤了,”闻煜说,“我带他去医务室。”
“哦哦……啊?傅哥什么时候伤的啊,跳高?卧槽要紧么,后面的比赛还行不行?要不你休息吧?我找别的人替你?”
“我没事。”傅予寒皱了下眉,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闻煜先前卸他力道的动作很有技巧,握力也不小,完全不像是从没跟人动过手的样子。
说实话,傅予寒有些意外,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没想过,他跟闻煜动手可能会输。
但一上手就知道,闻煜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柔弱”。
很难说这一秒傅予寒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少年人的自尊心以及那股不服输的劲就像易拉罐里充沛的气泡,来回冲撞着他的胸膛。
下手便忍不住多加了力道——即使平时傅予寒根本不会对同班同学下那么狠的手——他一点一点掰开闻煜的手指,声音压在嗓子里:“我腰伤了,腿又没瘸,架着我干什么。”
“不拉着你,你能乖乖去医务室?”闻煜看了眼自己被掐红了一片的手背,笑了,“恩将仇报……小白眼狼。”
“……”傅予寒偏头,低声骂了一句。
声音很小,闻煜没听清内容,没追问。
站都站起来了,要想不被扣分只能往下走,傅予寒伤了腰,又要保持一贯的pose,下楼时动作不免有些慢。
他这才发现,扭头向上看着他的同班同学表情都有些古怪,好像吃坏了什么似的。
总体上,他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因此即便疑惑,也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向下走。
医务室在看台下方靠西的位置,离他们早上换衣服的角落很近,傅予寒向前走了一段,从周围的嘈杂和喧闹声中听见了不一样的脚步声,一回头才发现闻煜跟在自己身后。
他一愣:“你跟着下来做什么?”
“看看情况。”
“有什么好看的?”
“你一会儿不是还有接力?”闻煜盯着他,“腰伤了能跑么。”
腰是个承上启下的部位,平时不觉得,等伤了就会发现,无论做什么动作都要扯到它。
傅予寒再能忍也不可能在腰伤的情况下不影响速度地跑完一百米。
说起这事,傅予寒也有点烦。六班跑步快的人不多,所以即便傅予寒自认径赛成绩不算优秀,在六班仍属于第一梯队。
那天体委问他报不报名的时候他是习惯性拒绝,没想到真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他难得有些嫌弃自己这张破嘴。
“真跑不了就换李威。”
“能行么,”闻煜问,“我是说……能比得过那个什么二班么?”
“爆种可能可以。”傅予寒扯了下唇角,“我们班接力阵容三年没变过,因为除了体委,其他人跑步都一般般。”
闻煜唔了一声,“先陪你去医务室吧。”
这人很有些自说自话。傅予寒从看台上走下来,原本隐约生疼的伤处开始突突直跳,他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实在没多余的精力跟闻煜怼,也就让他跟着了。
两人沉默地沿着塑胶跑道的边缘走,比赛在进行,观众在欢呼,没人注意到看台下方有两个校内风云人物正好路过。
傅予寒没回头,他知道闻煜在后面跟着。
回头像是输了一样。
但很奇怪,今天的空气好像莫名变得很热。
他一开始以为,闻煜是来看笑话的,没想到这人全程安静如鸡。
他走进医务室,把症状跟值班医生说了。医生在他侧腰和肋下按了几下,判断只是单纯拉伤,便拿了一点云南白药给他喷。
拉伤不像骨折,除了云南白药外也没更好的治疗办法,这就是傅予寒一开始不想来的原因。
他觉得折腾一路不划算……也就闻煜多事。
多事的人上前问医生讨了卷绷带。
没病没灾的,医生一开始不想给他,架不住闻煜长得好,而且装起相来嘴又甜。
傅予寒最受不了他这样,秉着一点“人道主义关怀”精神没有当面戳穿他,出了医务室立刻受不了了:“你这样讲话都不会恶心的吗?”
闻煜笑得眉眼弯弯:“哪样?”
“就现在这样。”
“不会,”他低下头,“早习惯了。”
“……”
傅予寒慢吞吞地往回走,路过早上换衣服的铁门,拐了进去。这地方大概是条巷道,通往看台背后,两扇铁门虚掩着,没人来,只有一点光。大白天的,这一点光会给人某种私密的错觉,恰好两扇铁门还能起个遮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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