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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从西山下去京中时,顾祁溪正在清月楼上用着茶,只是这茶愈发无味。中间来添水的丫头见落了雨便要将窗屉子放下来,顾祁溪忙伸手拦住她。
“无需合上,我且看看雨。”
“是。”小丫头毕恭毕敬的退下去。
他这才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搁下,再度看往木香园内。帘外雨潺潺,园内哪儿有人影在,说不出的郁结,自打那回在文宝斋见后再没见过人了。
一钟茶未饮完,便无精打采下了楼去,今日茶馆再无熟识之人,弈棋一事也丢了着落。
“二爷,还下着雨呢,稍停了再去罢。”小伙计是个尽职的伙计,见他走忙出言相留。
“噢?倒说说你拿甚么留我?”
“这……”小伙计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留错人了。
这时从楼外院里传来了好不洪亮的一声:“他留不住你,俞某人可留得?”
顾祁溪闻声看去时,只见一人布衣笠帽、布鞋上还卷带着泥朝他来,拱手施礼道:“前辈若肯拿些好茶来,想必是留得的。”
“浑小子。”来人入了檐下后便摘了笠帽,竟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头发有些斑白,面上却丝毫不显龙钟之态。
清月楼是雅致之地,主人想来也应是风雅之人。不过这位早年却是个仗剑的,天南地北地不肯歇,南来北往倒将医术、风水之术学了一身,到老来才在这处安身。
“前辈方才如何从雨地里来?”说话间二人在窗边寻一处坐下,今日楼内清净至极。
“才将送人出去,”老人说着斟杯茶,感慨道,“早便盼着雨来了,好移种后园那片竹子。”
俞老前辈愈发好清雅了,还欲在清月楼后建个竹里馆,要学前人“独坐幽篁里”,只这幽篁设在繁华之地。
“前辈的竹林五月时才植下罢,如何又要移种?”
老人捋了捋胡须,叹惋些:“初时全凭我脑中所想来,后听人说竹性喜东南,当植西北角才得满林。好在老夫与秦司农有些交情,请教了番才晓移种之法的,可惜错过了移种的好日子,只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么个雨天。”
说起他的竹里馆时,俞念有滔滔不绝之势,顾祁溪却将注意转到另回事上头,问起:“故而方才前辈所送之人就是秦司农?”
“如何,你与秦大人认得?”
他答非所问:“秦司农既帮了如此大忙,前辈如何不留人喝盏茶,况还下着雨。”
“你倒是管的宽来,我留人与否几时要由你来指点?”
“前辈说笑,是晚辈僭越了,只是这般想想也无大错罢。”
“倒没见你这般关注过人,不晓得的还当你要做秦家女婿了。再者,我几时说过来人是秦司农?不过是几个花农罢了,秦大人早与妻女逍遥去了。”
顾祁溪却没心思听完他的话,止于“秦家女婿”四字。
秦司农家,好似只有一个女儿罢?若是这样……倒是挺想当的。
这么个念头在脑中晃一遭,倒是觉得好笑起来,只是还未笑出来就生生哽在喉头。而后默默端起茶盏来,做压惊用,只是叫菱口杯戳着了嘴皮,微微泛疼,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俞念也未察觉这遭,又滔滔半日,才觉得这位小辈实在心不在焉了些:“在想些甚么,从将才起便没了精神。”
顾祁溪闻言,搁下茶盏,斟酌问他:“前辈,你见识广博,晚辈如今遇着件烦心事想请教一二。”
“噢?说来听听。”
“前辈可有这样的经历,只消见了一人后,往后便总是见着她,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她在。”
老人家闻言思索片刻,唇齿间吸口冷气:“这事儿,早些年我在儋州时倒是见过。”
顾祁溪当即坐端来,听他起与一白衣女子的旧事来,只是这话愈听愈不对劲,最后竟将那女子讲成了海上一缕孤魂,这可不是走哪儿都见着,而是阴魂不散了。
又打断不得,只好恹恹听了件异闻下来,后见雨停忙告辞去了。
俊朗却恍惚的公子负手出了清月楼,雨后木香巷更显幽致,木香花虽败,叶却尚好,雨珠儿顺着叶砸来墙外,这时候一个粉面小子抱着筐菜进了巷来赶着进了木香园内。
路过顾祁溪时徒留阵风。
傻小子,真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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