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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迪今早入宫前,手中拿着昨夜赵祯发去中书门下的一纸白麻1,心中颇有微词。按说内降诏令中人事变动本就为赵祯职权,提前知会他一声也算客气,可他实在不愿瞧见憎恶之人除拜宰相职位。李迪从府中出来,已打定主意,欲学十年前监察御史鞠咏“为阻章献册封颢蓁姐夫钱惟演为宰相,而取白麻廷毁之”,当堂喝止赵祯。
岂料前脚才迈,身后便响起李之东的声音,凑近劝说:“昨夜爹爹提及此事时面色愠怒,儿子猜度着,爹爹可是要去驳了官家的面子切听儿子说一句,须知月初时候,官家已为爹爹与张大人,皆对太后娘娘参政之事缄口默认而气恼。昨日张大人无故罢朝虽该责难,却不至这般重,分明是以为张大人与杨大人有结党之嫌。此时若爹爹又为任用之事相左,岂非增了由头给官家”
李迪叹道:“老夫怎不懂得这道理,只是若要老夫与他在朝上呈分庭抗礼之势,只怕日后就非给官家一个由头,罢官只是迟早为之罢了。倒不如趁着他仍有罪责在身,断了后患。”
“爹爹”李之东正色沉声,“今日官家要张大人下去他替上来,为的正是他敢言爹爹所不敢言,能替官家在殿上呵斥那些恐被太后娘娘笼络的朝臣。若是爹爹今儿个敢驳了这内降诏令,必令官家念起当日爹爹如何在宋大人面前哑口。莫说爹爹如今的心思是全为了自己仕途坦荡,便是真的替国死谏,看在官家眼里也觉得是做戏。”
李迪望向之东,紧眼摇首道:“老夫实无他法。”
“爹爹实在无需做他想,朝野不知你与他之间龃龉且顺了官家心思,尚能落个任人不以喜憎拒之的名声,日后再寻其差池也名正言顺。否则被官家归去太后娘娘一伙,可就算剖腹藏珠了。”
李迪无法,收心敛气,就这般站到了前殿,替赵祯宣读内降白麻
“勅门下:朕闻君臣之固,义同金石;将相仕职,任用安危。朕自纂统,一十二载,观今天下,海内宁谧。然致之泰难,沦之否易,泰之思乎,无非安乐,安乐之险,潜于隐微。君臣之间,禁中朝外,兢兢业业,不敢暇豫。朕上而为君,宫有嫱嫔,子有万民,少声乐之玩,畋游之乐,神仙之惑,干戈之喜。奈何秋有蝻蝗,冬有旱粮;朝有奸邪不惩,反白做黑;堂有似是之言,而非之举;陈者异端离间,疑者往来频频。任夫难任,安夫难安。故昔日贤皇,莫不急求于贤,渴于闻谏,得善而惧不能行,弃恶惟恐未能去。有者,奸宄枉绝,兵革杜起,时祥岁和,德日以新;无者,内修咎悔,法滥焚章,邦家难宁,民窜穷荒。如何举国不疑,心逸怀想。
资政殿学士吏部侍郎检校太傅王曙,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权三司使蔡齐,翰林侍读学士宋绶上前。”
三人闻声而至殿中,李迪继续道:
“任王曙为枢密使,蔡齐为枢密副使,宋绶为参知政事。”
三人赶忙叩拜谢恩。
正欲听他往下读,却听李迪言语中稍有卡顿,沉声宣读:
“右谏议大夫集贤殿大学士武胜节度使吕夷简上前”
言毕,殿中人皆面面相觑,全不知吕夷简何时回的京师,径自以为听错了,齐齐侧首向殿门打望。果然,伴着晓日初生,吕夷简跨步而至。蔡齐问王曙:“吕大人不是上个月才罢去了武胜,怎么这就回朝复职了”
宋绶在旁虚声道:“二位大人心中怎会不知”
言语间,待吕夷简站定,只听李迪宣:“任吕夷简为门下侍郎c同中书门下平章事c昭文馆大学士”他读罢,好似心中被巨石所压,毫不能喘息。吕夷简掩住心中笑意,拜叩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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