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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恼怒。
“贤妃娘娘,这?与?你何干?”
贤妃好似真的喝醉,痴痴笑了:“怎么也是小孙女,怎么与?我无关?”
太子妃脸上挂着?笑,那笑却不达眼底,让人瞧了心中发凉。
贤妃自然不怕她?,无论太子妃以后如何尊贵,现在的太子妃还是她?的晚辈。
姚珍珠在众人身?后,看不清娘娘们的表情,却能看到端嫔使?劲拽贤妃的衣袖。
端嫔侧头看着?贤妃,脸上的担忧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太子妃是知道还是不知?”贤妃不顾端嫔阻拦,继续说着?话。
太子妃紧紧捏着?筷子,脸上的笑都要端不住,身?边的两位侧妃小心翼翼看着?她?,似乎怕她?跟贤妃当庭便打起?来。
别看太子妃平日?里和和气气柔柔弱弱,照样敢在祭祀时同公主争执,此刻整个长?信几乎都要成为她?的天下,她?又如何会再忍贤妃。
两个人就这?么死死盯着?对方,眼神里刀光剑影,已经?是火花四溅。
就在这?时,德妃开口?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要给宿儿没脸,还是给太子殿下没脸?”
德妃了口?,淑妃便也劝:“今日?菜色不错,咱们难得能聚在一起?闲谈,便也不聊那些无趣的话题,可好?”
这?么多人出来劝,贤妃面?子上好看一些,这?才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说话。
太子妃半晌没说话。
待到宫人们又匆匆上了一道糯米八宝饭,太子妃才轻声细语道:“有些话本宫其实不想多言,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既然有人不给本宫脸面?,本宫也不能失了太子的体统。”
啪的一声,就听贤妃把筷子甩到桌上。
贤妃正待说话,突然太子身?边的杨连开口?道:“肃静。”
贤妃的话就哽在喉咙里,她?敢对太子妃大呼小叫,却不能当真对太子无礼,只能自己憋着?。
“嗤。”
姚珍珠坐在后面?,也清晰听到太子妃的嗤笑声。
她?一边想贤妃怕不是要气吐血,一边抓紧时间,赶紧吃了两大口?糯米八宝饭,这?才放下筷子乖巧坐好。
这?一顿宫宴吃得停停顿顿,虽然看了好几出戏,却让人一点?都不痛快。
杨连叫了肃静之后,太子便开口?:“今日?宫宴似乎不曾尽兴,孤命人在御花园准备茶点?歌舞,诸位爱卿稍后御花园再叙话。”
太子这?就是要回去歇息了。
诸人起?身?,恭送太子退席,待太子一走,大殿里便重复热闹。
贤妃自觉太子妃没了依靠,正要回头驳斥,就听太子妃声音率先响起?:“臣妾略有些不胜酒力,最后吃一杯茶,给各位娘娘赔礼,便先行?退下了。”
若是皇帝还在时,这?些娘娘们还在座,太子妃是决计不能走的。
今时不同以往,不过两月,长?信宫已翻天覆地。
随着?皇帝仪驾从朱雀门缓缓而出,洪恩一朝似乎已经?走至尾声。
她?们这?些在宫里斗了几十年的娘娘们,一时间没了主心骨,也再无往日?的尊荣。
现在的东宫才是花红柳绿,春色正好。
德妃垂眸看着?眼前半冷不热的菜,淡淡道:“去吧。”
太子妃昂着?头,领着?东宫的众人徐徐起?身?,一步一顿往外行?去。
阮良娣同姚珍珠对视一眼,冲她?点?点?头,只得跟在后面?匆匆而去。
待太子妃走得瞧不见人影,德妃才跟淑妃说了几句,两人一同起?身?。
姚珍珠再度起?身?相送,等?这?些娘娘们都走了,她?便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这?里。
一安静下来,便会多想。
姚珍珠不由自主想起?太子说的御花园,想起?那一场梦,她?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李宿。
若是李宿起?身?,她?也要跟着?一起?退场。
不过李宿却一点?都不急,他稳稳当当坐在那,慢条斯理吃着?碟子里的香酥小黄鱼,甚至还让贺天来取了个麻酱花卷过来,就着?吃了一整条小黄鱼。
姚珍珠刚刚有些紧张的心,不知不觉就安稳下来。
碟子里的菜还有许多,想到下午还有御花园的一场硬仗要打,姚珍珠便也想不了那么多,一口?气吃下半盘子八宝饭,这?才觉得胃里有了底。
在她?对面?,李宿向她?看来,见她?吃得认真,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还好她?心大,能吃能睡,这?样的宫宴上,怕也只有她?在认真品菜。
虽说太子殿下让众人慢慢细品,但众人也不能让太子等?太久,约莫两刻之后,大约太子已经?歇息过来,李宿便率先起?身?。
他这?个时机掐得特别好,姚珍珠刚把这?一轮的菜品吃完,又喝了一碗汤,看起?来差不多吃饱了的样子,李宿才动作。
宫里的任何事都有规矩。
李宿这?边起?身?,那些皇叔皇弟们便也跟着?起?身?,前呼后拥,一起?离开太极殿。
姚珍珠自然也要离席。
待坐到暖轿上,姚珍珠软了软腰,往后靠坐在软垫上。
那么端庄坐了一个多时辰,即便是年轻的她?都觉得腰背酸痛,更何况是那些娘娘们了。
如雪跟听澜跟在外面?,如雪小声道:“小主,刚贝公公叮嘱奴婢,让小主去御花园听音阁略坐。”
姚珍珠便说:“知道了。”
御花园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并不小,其中亭台楼阁,山水湖泊皆有。
景观虽小,却都是精华,很是有些典雅古朴的芬芳雅致。
今日?进宫的朝臣不少,能进御花园的也不算多。
除开那些天潢贵胄,剩下的便只有近臣可携家眷入御花园伴驾。
因此今日?的御花园可谓是热闹非常。
暂时小憩的亭台楼阁都要提前安排好,否则便会出乱子。
听音阁偏安一隅却安静娴雅,李宿往常都是在这?里小憩的。
他比姚珍珠先行?片刻,姚珍珠又要避让尊贵,磕磕绊绊来到听音阁时李宿已经?吃了一杯茶。
今日?阳光甚好,只是略有些冷,隐隐有些细微的寒风吹拂。
三月早春,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姚珍珠披了一件织锦绣如意云纹斗篷,头上戴着?兜帽,一进来便对李宿行?礼:“殿下安好。”
李宿瞧见她?,紧锁的眉头一瞬松开,对她?招手:“过来坐下。”
姚珍珠便脱下头蓬,过来坐到他身?边。
她?今日?这?身?大礼服李宿早晨已经?瞧见过了,此刻再见,还是忍不住反复打量。
姚珍珠被他瞧得很不好意思,却要维持姚良媛的体面?端庄,脖颈昂得笔直,眼眸也轻轻垂着?,好似丝毫不在意。
不过她?如此也只维持片刻,最终还是撑不住扭头去看李宿:“殿下瞧什么呢?”
李宿给她?倒了一碗热茶,微微勾起?唇角,就连眉目都柔和起?来。
“你穿上礼服,倒是有些娘娘的气度了。”
姚珍珠本就长?得美?,平日?里穿得都是浅淡颜色,轻灵活泼,透着?一股可爱劲儿。
突然穿这?样的深色礼服,却一点?都不别扭,反而让人能清晰看到她?身?上的沉稳和典雅。
她?看似年轻不经?事,实际却沉稳有成算,这?两种气质混合在她?一人身?上,让人不自觉便被吸引。
李宿笑着?说:“很好看。”
姚珍珠的脸微微泛红,也不过就李宿这?一句话,她?心里就如同喝了蜜那般甜。
不过,姚珍珠突然想起?刚刚宫宴上太子殿下的那些话,心里的雀跃慢慢平缓下来。
“殿下,今日?无碍吧?”姚珍珠换了个话题。
李宿便道:“你是说寿宁公主一事?”
他没说定国公,而是把重点?放在寿宁公主身?上。
姚珍珠倒是不好奇皇家秘闻,也不特别关心章宜郡主是谁的孩子,只是定国公死在这?个时候,实在有些太过怪异。
“我总觉得今日?事有些怪异,若定国公真是因发现公主有外情而被杀,那么公主怎么可能一无所知,还反复恳请太子殿下彻查此事,那岂不是贼还捉贼?”
李宿把玩茶杯,目光难得有些玩味。
出宫一趟,经?历了山谷中的随心生活,他的心境渐渐变了。
以前的他,总是带着?厌恶看着?宫里的一切。现在的他却不会再如此,若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宫里发生的一切,他便不会再动气盛怒,只会觉得这?一切都很有趣。
天家之上,皇权之下,可一切却又荒谬而怪诞。
李宿以前从无所觉,现在却发现,这?些人是多么可笑。
“珍珠,你说今日?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
姚珍珠张口?就答:“自然是殿下的冠礼。”
李宿微微一顿,随即闷笑出声。
“傻姑娘。”他叹息道。
今日?不过是最合适的日?子,至于?是不是他的生辰,对于?李锦昶来说都无所谓。
“今日?最重要的是三请三辞,是满朝文武鼎力支持太子提前即位,是大褚即将到来的皇位更迭。”
“这?是李锦昶筹谋多年,人生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你看,大殿之上无一人敢阻拦,无一人出来反对,更无一人认为他不应当做皇帝。”
姚珍珠认真听着?李宿的话,分析道:“所以……寿宁公主此时突然入宫闹席,是不想太子殿下……?”
她?说着?,自己都没底气:“可不对啊,公主殿下同太子殿下可是亲兄妹。”
李宿冷笑一声,眼眸里有着?清晰的嘲讽:“是啊,他们是亲兄妹,公主今日?为何突然入宫有待商榷,但温溪辞一定别有用心。”
姚珍珠眨眨眼睛,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朝臣或者皇子王爷们没有亲自站出来反对太子登基,而是用这?样的方式打断了最后李锦昶的说辞,把他卡在半空,不上不下。”
当然,三请三辞基本算是完成,所以过后几日?再有朝臣早朝重提,提前登基就可提上日?程。
但出手之人不应该如此草率。
“他们想要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准备了万全之策,甚至连定国公的遗书都取出,字里行?间都有深意,这?原本是能拉下太子的最好时机,却没想太子临危不乱,就连一向单纯的寿宁公主也滴水不漏。”
李宿垂眸慢慢说:“所以,对方应该还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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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宿说出对方还有后手的时候,姚珍珠心中一紧,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自己因为预知梦境,猜到御花园还会有事端,但李宿却只根据今日?这?一场闹剧,就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大抵这?就是在宫里长?大的经?验,李宿所经?历的事,旁人都未曾经?过,所以也根本不会体悟明了。
姚珍珠有些愣神,李宿便以为她?没有听懂,认真给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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