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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一杭被包家三姐妹押了出去,只有包可爱留下来陪敖瑾,包可爱皱着眉头,敖瑾已经没了力气和灵力的事,是她俩之间的小秘密,就连包家大姐包可爱都没有告诉,去绞藤树林救人的这件事,包可爱都只说是大姐医术精湛,擅施金针,万一魏十镜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还能让包家大姐露一手,给他续个气,说下遗言,也是好的。

虽是包家大姐眼瞧着敖瑾幻化出了原形飞出绞藤树林,追问了包可爱许久,问是不是小少主身体已经不行了,又问是不是洗血头玉那次折损了小少主的根基,还接连问了十七八个问题,包可爱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摇头说:“没有,小少主好得很呢。”

可包可爱知道,敖瑾已经不好了。

敖瑾朝着包可爱伸手,示意:“再给我一颗。”

包可爱摇头:“不能再吃了,这药丸是舍本逐末的,吃了只是一时畅快,可久了,身子入不敷出,会垮掉的。”

魏十镜扶着桌角站起,那桌面上是厚厚的一沓册子,那是刚才包家三妹誊抄的供词,他略微扫了一眼,说的都是差不多的话,其实他自己也听到了。

的确,除开这个魏一杭,其余人对自己的称呼都是一声“镜爷”,也正是这一声声“镜爷”,在加上双臂被缚,手腕被绑的痛觉,让他想起了许多之前的事儿,只是这些回忆太过突然,让他一下子无法接受,他宁愿永远都不记得,也不想这样一段一段,一截一截地想起。

魏十镜看着敖瑾的背影,她的身形是那样的纤细,瘦弱得像是雨天里的一线雨滴,模糊又轻盈,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勉强能看清,敖瑾上襟后背的纹样。

血头玉储着神兽所有的记忆,可神兽到了一定年纪后,便不需要血头玉也可以承载所有的回忆,他身上的玄武骨年纪应该不小了,他背负着人家的命数,也背负了人家的衰老,他开始有些眼花了,他记得,他在城市里,乡镇里,都看到过那种戴着圆眼睛的老学究,他们说,人老了就是这样,哪里像魏十镜,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当年,能跑能跳,能说能闹,可魏十镜没想到,他竟然老得这么快,起初被吊起来的时候,他还能看清底下的所有人,可如今,站在自己跟前的敖瑾,都是模糊一片,他的视野不仅模糊,还像是被覆了一层白晕,他再努力去看刚才那厚厚的一沓供词册子,竟然发现近在咫尺的封皮上的大字他都看不清了。

魏十镜心里心里有些恍惚,他徒然退了半步,脚跟却在地砖凸起的裂缝上磕绊了一下,他趔趄几步,还是跌坐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尾椎骨被狠狠地杵了一下。

敖瑾这才是回头,她看到魏十镜的模样,心里头猛跌了一下。

“魏十镜。”敖瑾蹲下身扶着他,却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怎么了?”魏十镜伸出一只手,指尖穿过发茬,头皮上像是起了皱一样。

敖瑾没吭声,倒是包可爱突然说了一句:“你的头发,白了,全都白了。”

魏十镜伸出手,凑近了他又看不清,他把手背朝着桌面上的烛台伸过去,想要借一点光,可包可爱快速上前,突然把烛台给端走了,那闪烁不明的灯火摇晃了好几下,包可爱护着快要扑灭的烛火:“你手都要伸到火里来了?想要烫伤自己博同情吗?”

魏十镜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真的看不清了,他只能用右手指腹慢慢摸索着左手手背,那手背像是皲裂的黄土地,皱皱巴巴的。

“我的寿命可能快到了。”魏十镜抬头,他已经看不清敖瑾的样子了,他只能支棱着脖子往后仰,稍微隔远一点,似乎能看得清楚一些,敖瑾还是那样可爱娇俏,可他正在变成一个老头子,他又说,“我身上玄武骨的寿命快到了,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瞎扯,”包可爱也不晓得是想安慰魏十镜,还是觉得魏十镜在卖惨想要反驳,她嘟着嘴,只说:“神兽换骨的活人寿命到了,就是眼睛一闭,腿一蹬,直接就没了,哪里会像你这样慢慢变老。”

“你见过换骨的活人死去吗?”敖瑾反问她。

包可爱喉咙一梗,她自然是没见过的,她打小就生在万灵洞,对外的世界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这书上也不会讲活人换骨的死法啊。

包可爱硬着头皮,只继续说:“没见过,也快见过了吧,那个姓江的不是还在苟延残喘吗?我听说,小少主晕倒后,要住那个帐子,他就被薛姥姥给送到了旁边的小帐子里去,送去的当天晚上他就快没气了,乌姥姥花了七八颗金丹才救回来,他也是换骨的活人,他死也是早晚的事吧。”

包可爱一扭头,又说:“不过,我听说乌姥姥准备去找鳌婆求鳌婆的那颗元丹,如果鳌婆给了她,那姓江的服下元丹,就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了,不对,也不一样,他是换骨来的,我们是娘胎里生出来的,怎么能一样呢,只是说和我们活得一样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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