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第 5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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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日。

叶蓁蓁想着明儿就要离开华俨府了,好歹也算是来了一趟北地……好吧，在流亡北地的时候、她只一心保命，天天担惊受怕的,做什么都没心思。这会子虽在南地、但华俨府距离北地很近,买些北方特产是很便宜的。

——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因此她力邀宋巧慧一块儿出门逛街去。

宋巧慧不敢,害怕暴露行踪又惹来了武玉楷，说什么也不肯去。

叶蓁蓁只得由她，然后另找了几个武氏宗族里的官夫人们，陪着她一块儿去逛了市集。

不得不说,这华俨城里的集市确实与南方不同。

上好的皮子、各种干酪、及各种小首饰、刀具，以及不少北地的药材等等，应有尽有。

叶蓁蓁一口气买了不少好东西,让商贩们送到客院去，然后又去酒楼里置办了一桌酒席，宴请各位官夫人吃了酒,充作饯别宴……

第二日,众人便启程了。

因考虑到萧佩娘的身体情况，叶蓁蓁把她的马车让给萧佩娘坐,她则与宋巧慧挤另外一辆马车。

结果……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叶蓁蓁居然晕马车？！

她吐了个昏天暗地！

叶蓁蓁实在是太难受了,就想着，要不、她还是骑马算了？

结果——

好嘛,骑马也不行，简直晕得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武霸图只得让人又腾了一辆马车出来，让叶蓁蓁与宋巧慧分开乘坐。灵雀儿与灵鹂儿轮流坐在马车里服侍叶蓁蓁。结果叶蓁蓁坐了一路、就呕了一路,最后呕完了腹中的食物、又开始呕清水……

武霸图急得不行，过来给她诊脉，也没诊出什么来，只觉出她似乎十分虚弱。

他与她商量，想留她在当地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叶蓁蓁没同意。

——要是她留下来，宋巧慧与萧佩娘必然也是心慌。

再说了，她自己也着急回去，想看看儿子们和母亲公婆、以及娘家的长辈们。

为了不让武霸图担心，叶蓁蓁只好强忍着不适，强颜欢笑。

武霸图没法子。

使团这一趟出来，来回已经两个多月了。根据北寮王庭那边宾密探传出来的消息儿，如今缪石与宇文寿已经两败俱伤！双方合起来一共折了三四万兵马！

再加上萧佩娘在“临终”前，又按武霸图的授意，将安葛西的最后一点儿家产：小金库和四万兵马全都给了胡昌和阮宋。

这会子缪石与宇文寿仍在做困兽斗……

但胡昌已经调到了兵，目前正在等待最佳出兵时机呢！

所以武霸图需要马上回到京都去，将使团与宇文寿谈定的条件报与皇上知晓，然后还需要适时放回安葛西，好让这位前任寮王回去搅浑水。

就这样，队伍继续南下。

叶蓁蓁的情况却未见好转。

短短几天过去，她就瘦了一圈。

等她赶回京都的时候，身上已不剩二两肉了。

宁乡伯府与安国候府的亲眷们一早知了消息儿，全都聚在城外的驿亭处等着……就连元郎连牵着晟郎和佑娘过来迎接。

只叶蓁蓁实在没有力气与亲人们寒暄，缩在马车里不过勉强说了几句话，就昏厥了过去。

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亲眷们一看到叶蓁蓁瘦得不成人样儿、又面黄肌瘦的，人人都是又惊又怒的，这会子叶蓁蓁还晕了，那还了得？

大伙儿齐齐转头骂向了武霸图！

武霸图有口难辩。

当然他也被急够呛！

可皇上比谁都着急，一连派了好了几个小黄门过来宣武霸图与使团速速入宫。

最后，惠氏狠揍了武霸图一顿、才让他走了；然后又好声好气地向哭成了泪人儿的小汪氏与崔氏赔罪，又恭恭敬敬地邀请崔氏去安国候府，亲自照料叶蓁蓁……

就这样，当时究竟是怎样一副兵荒马乱的场面……叶蓁蓁并不晓得。

只她醒过来的时候，是睡着她自个儿的大床上。床铺柔软、舒服、厚实，屋里还薰着好闻的浅淡百合香。

叶蓁蓁想要坐起身——

母亲崔氏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蓁蓁想怎样？”

叶蓁蓁有些惊诧。

这明明就是她在安国候府的卧室，怎么听到了娘的声音啊？

转头一看，可不就是她的亲娘崔氏？

“娘——”

崔氏含泪过来，一面搀扶起女儿、一同拿过枕头，垫在女儿的后腰处，“从今儿起，一步路也别乱走，一口东西也别乱吃……你想怎样、告诉娘，娘来照顾你。”

叶蓁蓁一笑，“我要解手，难道娘也替我去？”

崔氏一怔，嗔怪道：“你这孩子！”

叶蓁蓁掀了被子，准备起身去净房。

不料脚一沾地，她就觉得天旋地转的，身子一晃。

唬得崔氏面色惨白，一把扶住了女儿、又大嚷，“快来人！”

庞嬷嬷、寄姐儿寅姐儿等人都来了。

二婢合力抱了叶蓁蓁去净房，服侍她解了手、又洗了手擦了脸，遂又将她抱回床上。

叶蓁蓁见母亲一直恨恨地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心虚，笑了笑，“许是还没缓过来，以为自己还在马车上呢，嘻嘻。”

崔氏白了女儿一眼，拿着帕子开始抹眼泪，“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平时见你行事也算稳重，我才对你大放心、小放心的！没想到……我这个当娘的就少看了你一眼！你们小夫妻就捅了那么大的娄子出来！”

说罢，崔氏竟忍不住小小声呜咽了起来，“这要有个万一……”

庞嬷嬷立刻打断了崔氏的话，“这话可不能乱说！”

崔氏当即闭嘴。

叶蓁蓁一头雾水。

——你们小夫妻？？？

她和郎君做什么了？娘为何哭成这样？

“娘，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庞嬷嬷过来，笑眯眯地朝着叶蓁蓁行了一礼，笑道：“这事儿么……奴便要恭喜郎君与娘子了！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叶蓁蓁一怔。

大喜事儿？

那、那还有什么大喜事儿？

她怀孩子了？

叶蓁蓁突然张大了嘴。

——难道说，她真怀孩子了？

叶蓁蓁不自觉地抚上了她平坦坦的小腹，一脸的不可思议。

可是，在这一路上，郎君几乎天天为她把脉……郎君也没说她怀孩子了呀！

叶蓁蓁期期艾艾地问：“娘，这、这……”

崔氏就心疼不行，拿着帕子呜呜地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庞嬷嬷笑着解释道：“候夫人已请了无安道长过来给娘子诊治，道长说了，确是喜脉，只时日尚浅，脉象未明。再过几日、等娘子身子好些，大约就……”

听到这儿，叶蓁蓁又紧张地问道：“哎哟，原来我竟是怀了娃娃！那，那这一路上，我可没少吃清露丸哪，这可有冲撞？”

“娘子快快放心！”庞嬷嬷赶快解释，“……灵雀儿和灵鹂儿已将这一路上，娘子的饮食一一说与道长听了。道长说、那清露丸是好的，就是这会子继续吃、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已经回来了，还是好好的用些燕窝花胶、这些药性不大又滋补，比清露丸强些。”

叶蓁蓁这才松了口气。

崔氏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擦干了眼睛，开始细细问起女儿，这几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

叶蓁蓁哪敢说真话！

她便将先前郎君让她帮着打点政务时的那些大事儿小事儿说了。

崔氏听不懂政务、也不想管什么家国大事儿；她担心的是叶蓁蓁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什么……就事无巨细一件件的问。

正好这时，惠氏听说叶蓁蓁醒了，连忙带着三个孙子赶了过来。

元郎是知道底细的，特别懂事的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却不敢当着外祖母的面、问一问母亲可吃了苦头，可心里又实在是难受，便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满含孺慕地看着叶蓁蓁。

叶蓁蓁与长子元郎分开了近三个月，猛觉得孩子又高了些，像个小大人似的稳重，既欣慰、又心酸……

然后她又看向了……正努力想要爬上她床铺的次子晟郎。

崔氏岂敢让晟郎爬上床去闹叶蓁蓁！

连忙指挥着寄姐儿去抱了晟郎过来，她紧紧地抱住晟郎，又不住地哄，“晟郎你要乖！你阿姆这会子身子重，不经闹，乖宝莫要过去扰了她、好不好？”

然而此刻晟郎眼里只有娘，哪里顾得上！

快两岁的小子了，生得虎头虎脑的、力气又大，崔氏已隐隐不是他的对手……

元郎连忙上前劝道：“外祖母您莫要管他、松开手，我看着晟郎就好。”

崔氏顺势下坡，撒了手。

元郎牵住弟弟的手，问道：“想去抱一抱姆姆么？”

晟郎急得快哭了，朝着叶蓁蓁伸出小短手，“姆姆！姆姆！”

叶蓁蓁也眼酸酸的，含泪哽咽。

“要想去抱一抱姆姆，那就不能碰姆姆的肚子，不能用力……要轻轻的，知道么？”元郎继续教弟弟。

晟郎抽抽噎噎地点点头。

元郎松了手。

晟郎飞快地爬上叶蓁蓁的床——

崔氏和惠氏都被这个虎头虎脑、又生得极壮实的小孙子给吓得……

结果晟郎飞快地爬到叶蓁蓁身边，与她的身子相距两拳左右的地方、就跪了下来，趴住，然后抱住了叶蓁蓁的手，呜呜哭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都十分欣慰，也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叶蓁蓁心里也难受得要命，眼泪哗啦啦地流。

——小半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晟郎还不太会说话，个头也比这会子更小。但这会子已是大变样了！个头更高了，身上的肉也结实，说起话来很顺溜了。

且他对她还是这样的熟悉，完全没有陌生感！

叶蓁蓁心中愧疚。她抚了抚小人儿嫩嫩的脸，柔声说道：“晟郎，起来抱一抱姆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