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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自己院子吃着果子、烤着火,小日子优哉游哉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庆复福晋:“嫂子,我……”宝格楚一个冷眼扫过去:“早在三十七年夏,万岁爷都已经下了和离圣旨。望佟佳少福晋知悉,别乱认亲戚为好!”

庆复福晋真满心的MMP要讲,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两年来,眼前这对狗男女可说步步生莲,深得帝宠。反倒是佟佳氏越来越……

别说她这个还没被确立的世子夫人,便是公公佟国维在此,也未必能讨了好去!

是以庆复福晋再是如何愤恨,也只能蹲身行礼:“郡王爷教训得是,是臣妇失言了。不知您与格格大驾光临,佟佳府有失远迎,只不知道二位所为何来?”

玉录玳嗤笑:“你这见风使舵的挺快,怎还不知了呢!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隆科多那倒霉憨货冲冠一怒为红颜,刀子都动到宗室身上了。本格格一片慈母心,唯恐爱子受了挂落。这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结果……”

“佟佳少福晋还真是不叫本格格失望!”

“万岁爷圣意为何还未有定论,你这就开始欺负起我那可怜的儿子了。昨儿晚上的事,今儿早上你就折腾叫我儿腾院子。本格格要是再晚来几天,是不是就只给我那可怜的岳兴阿收尸了?”

“跟她一般见识作甚?没得气坏了自己。”宝格楚轻笑,赶紧拿出腰间的水囊与她:“一个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佟佳府是怎么个乌烟瘴气的所在了。担心岳兴阿,直接把人带回去教养不就完了!”

话说到这儿,庆复福晋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两位唱的哪一出了。

都怪自家那俩不省心的猴儿!

平时不好生念书,每每被岳兴阿比到泥地里去。自己不思进取,还哭哭闹闹的叫她这个当额娘的帮忙找场子。

好死不死的,还被这俩煞星给抓了个正着儿。

抵赖无门之下,庆复福晋也只能厚着脸皮讨饶。推说那庶子颇得夫君庆复宠爱,惯爱掐尖好强。偏身子又是个羸弱的,稍有不顺便要生病,大夫都说要尽量顺着来。

她这个当嫡母的也实在为难,但念着好歹一条命。

遂只能出此下策,暂时委屈了大侄子。但是天地良心,岳兴阿本人可证。除开这事儿,一向以来,她这个做窝克的可再无错处。

当然主要是不敢,以前有老赫舍里氏在。后来又有玉录玳警告、佟国维撑腰。

还是隆科多干出了这荒唐事,眼看着小命都要玩完。也彻彻底底的,磨净了公公的最后一丝疼爱。她这才敢一点点的,开始试探着,把岳兴阿从孙辈第一人的位置上挤下来。

结果……

合该那小贱种走运!

庆复福晋咬牙,百般伏低做小无果后,索性也就不再低三下四:“按说格格身为岳兴阿生母,想把儿子接回身边教养也无可厚非。但岳兴阿毕竟是咱们佟佳府嫡长孙,以后要顶门立户的。”

“到底何去何从,也该问问他自己的意见。”

这样老爷跟爷回来后问起,本福晋也好交差:不是咱这当窝克的容不得侄子,而是侄子眼虚。眼看着佟佳府大厦将倾,不想跟咱们共患难了呢!

玉录玳才懒得管她打得什么鬼主意,只叫人把岳兴阿带过来。

柔声相问:“你阿玛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你玛法接下来都会很忙,应该没有时间跟精力再兼顾于你。额娘想把你接回和硕襄格格府教养,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能守在额娘身边,岳兴阿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可……

百善孝为先。

比享福更重要的,是身为人子的责任与义务!

岳兴阿一撩小袍子,板板正正地跪下来:“儿谢过额娘惦念,但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禽兽尚知孝道,更何况儿子乎?”

“额娘亦知府上诸事繁杂,玛法正是□□无暇时候。儿不愿,也不能在这时候给他老人家添乱。而且……”

“额娘圣眷在身,有博尔济吉特郡王相伴。日子必然处处顺遂,再无叫儿子担忧烦恼之处。可阿玛经此一事后,怕是……怕是只有儿子了,儿子不能这时候离他而去!”

玉录玳:……

所以,佟国维的教育方式,就是把孩子从一个极端发展到另一个极端?

瞧这愚孝的!

叫玉录玳原本还带着几分试探的问话,分分钟都变成决定了:必须把这性子掰过来!好歹叫他明白个是非曲直。不然再这么发展下去,难保哪天这傻小子不被自己学的这满脑子迂腐孝道给生生逼死。

分分钟打定了主意后,玉录玳微笑着抚了抚他的月亮头:“我儿仁厚,不过你还小。健康成长,好生读书习武,就是最好的孝顺了。回头额娘跟万岁爷求个恩典,叫你也去尚书房读书。跟着些个当世名儒,好生学学如何修身、养德、做学问……”

岳兴阿酷爱读书,几个堂弟却总在课堂上捣乱,使他不能安心就学。玛法又只翻来覆去讲孝经,比起学问,更重视如何把孝顺二字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久而久之的,自然让他生倦,迫不及待地想换个环境。

尚书房啊!

那可是皇阿哥与宗亲们读书的地儿,汇聚了天下名师……

他早就心生向往了。

只是每一提及,玛法都摇头叹息。久而久之的,他便也不敢再问。如今被玉录玳一提起,岳兴阿连矜持都顾不上了:“可,可以么?”

玉录玳点头,那必须可以!

不但叫你换个新的学习环境,还得努力把你小子整个三观都重塑了。

跟小家伙约定好,玉录玳的目光就重又聚焦在庆复福晋身上:“今儿这事怎么发生的,以前有没有发生过,本格格都不再追究。只从现在起,本格格容不得自家阿哥被欺负,否则的话……”

“本格格别的本事没有,叫你黄粱梦碎,这辈子都当不上一等公继承人福晋还是没有问题的。不信,你就试试!”

这特么哪里敢试呢?

你丫巧舌如簧地一告状,连直郡王都受过挂落。

那还是万岁爷的亲儿砸!

府上出来的庶妃倒是不信邪呢,可爪子才伸出去,这就已经坐了两年多的冷板凳……

庆复福晋冷汗涔涔,真越想越觉得这前妯娌无比厉害,大写惹不起的节奏。她今儿也是果子吃多了,上了头。竟然好死不死的,冲她家小崽子能耐上了……

无限后悔中,庆复福晋赶紧又着人把岳兴阿的东西都放回了原位。

侄子长侄子短的,好一阵安抚。

皇宫之类,佟国维以头抢地,无限悲怆地说:“老臣教子无方,本不该再厚颜求见。可……到底血浓于水,那孽畜虽行三,却是老臣实实在在的嫡长子。是孝康章皇后的亲外甥,孝懿皇后与庶妃娘娘的兄弟,是万岁爷您的嫡亲表弟……”

太子偷笑,想说佟佳大人哎:您要是不提这茬儿,兴许还能好点儿。越提啊,皇阿玛越烦气。

为啥?

引以为耻,羞于与之为伍啊!

知子莫若父,同样的,也知父莫若子不是?

康熙还真就老脸一黑,都没说走下御案把人搀起来,就任由亲舅舅在那儿老泪纵横。等佟国维都快哭背过气儿去了,他这才幽幽一叹:“记得隆科多那厮宠妾灭妻,玉录玳张罗着和离的时候。舅舅跟舅母就保证过,一定严加管教。”

“可一次又一次的,朕半点效果没见,只接连被那混账气到食不下咽。就为了个区区贱婢,竟然……”

“竟然戕害宗室!”

“舅舅倒是说说看,朕要如何饶得过他?又该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凭什么他隆科多就能一次次的,视礼教、人伦甚至国法若无物?”

这话问的,佟国维哑然无声。

良久,才颤抖着声音说:“是,是老臣宠溺太过,是老臣教子无方。事已至此,老臣也不敢厚颜多求什么。只请万岁爷看在老臣也算戎马一生,小有建树的情分上。饶犬子一死,老臣愿告老还乡,将余生致力于教养儿孙上。”

又来了,又来了。

太子面上一脸端方,暗地里却把嘴撇上了天。

心说不怪能养出隆科多那个祸害,这佟佳大人啊,果然也是个颅内有疾的。

也或者上天原本就是公平的,让某一家、某一族在某些地方优秀,就不免拿去他们另外一些地方以保持平衡。佟佳氏这一族,明显优势都出在女子上了,这才有了孝康章皇后与孝懿皇后。

那作为劣势的男人们,可不就一个个的都蠢上了天?

也就是佟国维家的法海还好点儿,还跟老子闹腾得父不父子不子,想必也是受不了他们那蠢!

好比眼前这位,都不知道好钢使在刀刃上的道理。

动不动就拿告老还乡吓唬人,这三年期间,光孤就见他告了三回老。还真当他佟佳氏撑起了半个大清,皇阿玛离了他就不行?

如此吐槽,其实康熙也有。

甚至还比太子更多、更严重些。

但面前跪的,是他亲舅,硕果仅存的唯一亲舅。再怎么,也得给几分颜面。

是以他心中再烦躁,也还尽量平和:“舅舅何止如此自苦?分明是隆科多那厮……”

狂悖俩字儿还没出口,佟国维就咣当一个头磕下去:“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还是老臣教子无方,才叫那逆子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他狗胆包天,竟然气怒之下犯下如此罪孽。”

“如今大错已成,多说无益。老臣只求万岁爷开恩,留那孽子一命,老臣愿意告老还乡,再不涉足朝堂。只安心在家教养儿孙,再不犯类似之错。”

苦劝无果,康熙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性质。索性一甩袍袖,冷冷淡淡地曰:“若舅舅执意如此,那便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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