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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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娅让艾草出去买东西,这一天艾草一早出去，去了四个小时才回?来，甚至错过了中午的?饭点。主要是这个上?五寨离镇子有六公里远,即便是像艾草这样身体健壮走惯了山路的?人,一来一回?也必须得两?个小时。

在经济不发达的?农村，赶集是一件大事。因为路途较远又?交通不便，难得去一次,可见一斑。

艾草回?来的?时候走得满身满头大汗，张娅一看暗自?懊悔自?己没想到这点，艾草买东西回?来手提肩扛，全程步行。她只考虑到要买什么?东西，却没考虑艾草负重前行会太辛苦。

艾草把手里的?水桶脸盆，还有巨大一袋各种日用?品放下，背上?的?竹篓里拿出米面油和肉。她有些?羞赧地说：“对不住你,有些?东西没买到。因为没有你说的?牌子和大小。其他?东西挑了好久,我还从来没买过那?么?多东西呢。”

张娅摇头表示没关系。翻出新?买的?毛巾倒了一盆水，洗干净递给?艾草让她擦擦汗。

艾草惊讶又?惊喜：“这是给?我的?吗？”

张娅浅浅笑，她把买了双份的?东西,毛巾牙刷牙膏杯子拖鞋整理了一份给?艾草。因为她发现?,这小姑娘对这些?基本的?用?品，不是缺，就是用?得极旧了，实在看不过眼，于是顺道让她一起买了。

“但是这些?都?是帮你买的?。”艾草绞绞衣角。

“收下,我用?什么?，你用?什么?，和我一样,好吗？”张娅写给?她看。

“好。”艾草笑了。然后她想起什么?似的?，“对！都?怪我不好，没想到会这么?晚，我没给?你做饭。我在路上?给?你买了这个。”

她兴匆匆地从竹篓里翻出一个纸袋装的?饼来，“这个是我们这里的?炸油饼，香香脆脆可好吃了，我想你一定饿坏了，特地给?你买的?。我花自?己的?钱，没有用?你给?我的?钱。”

她把饼塞在张娅手里，油饼剩下一点点余温，泛着油光，炸得金黄，有小碟子那?么?大，闻起来倒是焦香扑鼻。张娅问：“你吃东西了吗？”

“没有。着急赶回?来。我等会去吃个煮山药。”艾草笑。

张娅把油饼撕下一个小角，咬了一口。这样一个集市上?边炸边卖的?油饼，倒是挺实在，一大个里面还有馅，是酸菜，味道很香且很辣。张娅吃了一口，装作皱眉表示吃不了辣，剩下的?油饼全部递给?了艾草。

“怕辣吗？”艾草连忙殷勤地给?她倒水。

她见张娅端起碗坐在小木凳上?，小口小口地喝水。张娅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的?布裤子和廉价的?衬衣，长发微微用?发夹拢起，她的?五官很精致，皮肤很细腻，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她穿得很普通，却自?然有种漂亮精致的?气质。

艾草呆呆地看她，忍不住感叹：“丫丫你就像豆腐。山路走不得，凉水也喝不得，重物提不得，辣也吃不得，总是温温软软的?，好像一点刺激都?受不了。就像以前听过的?豌豆公主故事里的?豌豆公主一样，你是公主吧。”

张娅喝完水，顺手在纸上?写：“我以前日子也很苦，没那?么?娇贵。”

小时候她爸爸经常丢下钱，然后好几?个月见不到人，从小没人照顾，后来还在孤儿院里受尽白眼长到18岁，哪门子的?公主？

真要说公主，恐怕只有像虞恒心心念念了二十年，裴音郗也视若珍宝的?虞家大小姐虞言卿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张娅说不是，艾草却不以为然，在她心目中张娅是她见过的?最精致最漂亮的?人。而且她非常温柔善良。因为张娅不吃油饼，并不是因为她吃不了辣，艾草可是想起来了，昨天吃饭的?时候她那?碗用?小米椒炒出来的?辣咸菜，张娅吃起来可是面不改色的?。

她装作吃不了，是，担心自?己没吃东西饿肚子吧……

艾草也不说破，拿起油饼蹲在张娅旁边，三下五除二吃完，再灌了半碗凉水，也算是解决了一顿饭。

收拾好艾草买回?来的?东西，到了下午，张娅站起来找到了她叫艾草买回?来的?那?一斤猪肉。

以前交通工具没那?么?发达，农民手里现?金不多的?时候，在农村不能每天吃到肉。只是没想到，到了现?在，在偏远的?山区，距离集市远，没有交通工具的?人，如果家里连冰箱也没有，那?依然是没办法每天吃到肉。

对于艾草这样的?小孤女，没能走出大山，现?代的?生活，就像不曾深入渗透这里。

张娅把肉交给?艾草告诉她：“把肉切成丁。”

艾草理解的?丁就是，剁剁剁，把肉剁成红烧肉那?样一块一块。反正做肉的?方式就是放进堂屋中央的?那?口大铁锅里炖熟炖烂。

张娅一看这偌大的?一块块肉，大摇其头。艾草的?家里，连刀都?那?么?粗犷，张娅拿着那?把斩骨刀，本来想亲自?动手切肉，无奈刀太重，手臂用?力切了几?小块肉，手臂上?的?刀伤开始生疼。

艾草见她咬唇忍疼，想起她身上?有伤，赶紧把肉和刀接过来：“我来切。这肉切成这么?小，放锅里一炖岂不成糊了，那?吃起来能有口感么?？大口嚼肉才好吃呢。”

艾草念叨着这样浪费时间，费工夫，但是她很顺从张娅的?意思，因为是张娅要求的?，她照着做完了。

张娅于是坐在一旁，指挥她洗米洗锅，摘菜切菜，拿来油盐，蒸熟米饭，最后，是艾草最期待的?肉下锅了。

肉丁用?红薯粉勾了芡，下锅炒熟。张娅拿了两?个碟子，用?碗盛饭倒扣在上?面，再把肉丁盖在饭上?，最后锅里剩下的?一点猪油，炒熟了青菜摆在碟子里。

张娅做了一道肉丁盖饭，淡淡笑着，端到艾草面前放在石板桌上?。艾草兴奋得像一个小孩子，香香的?弹牙的?肉，浸润着肉汁的?香味，融在饭里，惹得艾草拼命夸：“天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又?好吃又?漂亮，原来肉还可以这样煮，我家的?锅我还从来没有用?这种方法炒过菜呢。”

张娅写道：“你喜欢，明天再做。”

这道肉丁盖饭，只有油盐，因为艾草家没有，所以没有放油盐之外的?任何调料。最简单的?做法，却能让小女孩这么?开心满足，真羡慕呀，张娅暗暗感叹，心情都?忍不住跟着好起来。

艾草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得干干净净，差点连碟子也要舔干净了。“丫丫，你的?手真巧，我觉得你比我们镇上?饭点的?大厨还会做菜，以前肯定很多人夸你。”

张娅弯唇淡笑。当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的?好处，就是可以用?笑容回?答许多问题，用?笑容免除许多的?回?忆中带来的?苦涩和难堪吧。

因为从来没有人吃过她做的?菜，长期以来，她都?是上?班，回?家，然后自?己做一人食，自?己吃完，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其实说起来，自?从离开孤儿院以后，她和人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或许只有和裴音郗吧。张娅想起了裴音郗，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和黯然，裴音郗是她见过的?最坚毅和深情的?人，对于她的?感情，或许就像看到一道光。

那?些?详谈甚欢，那?些?虽然是借着公事一起共享的?美食，那?些?她友好的?体贴，还有她提起前妻时安静却温暖的?表情。曾经她也幻想过，或许有一天逃离虞恒以后，可以和这样的?一个女子生活在一起，一日三餐，简简单单。可惜都?像一场梦。

倒是这单纯无害的?大山里的?小女孩，这么?阴差阳错地和她认识。在她最狼狈落魄，甚至有可能随时被警察抓，被杀手追杀的?时候把她收留下来。两?人有机会在一起共享简陋到仅有饱腹功能的?食物，而且艾草还变成第一个吃到她做的?菜的?人，真是天意弄人呢。“丫丫你不吃了吗？”艾草惊讶地看着张娅，那?么?好吃的?饭，怎么?能有人可以做到吃了一半就停筷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