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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
饶是那颜达涵养甚深,此时也有些火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激荡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些,缓缓道:“舅舅找我,肯定不光是來告诉我这些消息的吧,可有良策教我?”呼延海老神在在,并无丝毫惊慌之像,显然是成竹在胸。那颜达察言观色,立马请教。
呼延海也不客气,直言道:“那颜顿既已称帝,那我们与日泽拉之间就再无缓冲的余地,依目下形势,我觉得咱们应一内一外,双管齐下,才可扳回劣势,摆脱当前不利困境。”
“舅舅请讲!”
“第一,世子以兰宁为都,即刻称帝。同时积极备战,向所有部落派出信使,宣称那颜顿矫沼,为了早登大宝,欺君罔上,毒死了先帝。为天下安稳计,你只得兴兵讨伐,以正乾坤。”
那颜达笑了起來,击掌叹道:“妙极,这一招釜底抽薪,那些部落就算不信我说的,肯定也会将信将疑,如此一來,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就相当于打了水漂。”顿了顿,他意尤未尽地道:“看來,这一点就是对内了,既然是一内一外,双管齐下,那么,对外又待如何?”
呼延海看着神采飞扬的那颜达,欲言又止:“对外么,这个……”
那颜达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头一动:“舅舅,到底怎么样?有话但讲无妨,我们俩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呼延海狠了狠心道:“对外么,就是联姻。楼居为西地第一大国,虽然臣服于我朝,但其实力仍然不容小觑。前几天,楼居国王李善谷來信,说自己女儿宝善公主正值妙龄,欲与世子结为连理,如此……”
他话还未说完,那颜达的脸倏地沉了下來,截口道:“舅舅,我那颜达已有妻子,那就是正室轩辕氏,连姻之事,休得再提。”
“糊涂!”
呼延海是看着那颜达长大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父子,甚似父子。呼延海是自然不会忌讳他的世子身份。眼见那颜达满口拒绝,马上予以斥责:“世子,你怎么如此颟顸无知?日泽拉伪诏一出,国内各个部落蠢蠢欲动,西地许多小国也是跃跃欲试。一个处理不好,不但这些部落会倒戈向那颜顿那边,连那些臣服于兰宁的西地小国,恐也会相继独立。而楼居是西地第一大国,长年经营药材生意,极为富有。国力之强,令人侧面。有如此强大一个盟友替我们镇守西部,岂不相当于有了一个稳定的后方?如此一來,我们才能腾出手來,集中所有兵力,和日泽拉那边放手一搏。”
顿了顿,他见那颜达低着头,满脸痛苦。心头沒來由一软,宽声道:“我知道你和轩辕氏感情极好,但你是世子,且即将成为一国之主,做任何事都不能率性而为。”说到这里,他指着周围几千个骑士,以及身后巍峨的兰宁城,大声道:“你必须得对效忠于你的士兵,以及子民负责,你明白么?”
那颜达仰头向天,长吐了一口气,只得妥协:“好吧,但李善谷得答应我个条件。”
“说吧。”眼见那颜达被自己说动,呼延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要不是很过分,我想,李国主一定不会拒绝的。”
那颜达缓缓道:“宝善公主我可以娶,但必须是侧室,正室可敦,永远得是轩辕氏。”
呼延海怔了怔,不由沉吟起來。楼居是西地第一大国,不说其他,单单精骑就有好几万。这在西地,是一股绝强的战力,和楼居联姻,虽然是对方主动提出來的,但未尝沒有自己多方提示。所以,不能轻慢待之,一旦激怒了这个西地大国,倒过头來和己方为敌。其他几十个西地小国跟着起哄,那就形势堪虞。一旦形成这个局面,兰宁方面就是腹背受敌,到时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是无力回天。
不过,轩辕氏的后台是南汉。这个身份放在以前,沒丁点用处,如今却不得不慎重对之。南汉接连大捷,前几天更是大败中西主力。如果再击退北汉,那就真正的和我方接壤了。南汉目前虽只有半壁江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综合实力,却是楼居这种小国拍马难及的。虽说南汉不一定在乎这么个前朝公主,但汉人一向注重脸面,自己要是把轩辕氏降为侧妃,天知道会不会激怒这个国家。如此一來,难免横生枝节。就算由于北汉的牵制,南汉肯定不能怎么样,但双方的盟约,就得打了水漂,南方边境从此不得安宁。这等结果,和被两面夹攻有什么差别?区别只在于方向不同而已。
这宝善公主据说深得李善谷喜爱,李善谷把心爱的女儿嫁过來,看來是真心希望世子能够打败那颜顿,让帝国重新一统,他也好跟着沾光,扩大势力。想到这里,呼延海心头一亮。对呀,自己把目前的困境向他一说,再承诺点别的,他应该会答应。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道:“一切就依陛下所言。”
他连称呼都变了,那颜达不免怔了怔。还沒反应过來,呼延海整了整衣衫,三跪九叩之后,然后爬了起來,他从怀中掏出一道黄绫,展开高声道:“那颜顿毒死先帝,窃据帝位。今世子高举义旗,誓言恢复河山。拳拳孝心,天地可表。现为正视听,暂定兰宁为都,备位充数,厚颜称帝。愿各位戮力同心,以迎国家之难,再报先帝之德。”
草原部落的儿女,本就沒那么多虚伪。何况这几千人都是跟随那颜达四处征战的老部下,更沒那么多顾忌。呼延海的话声才落,这些骑士“呼啦”一声,纷纷从坐骑上翻身而下,同时跪伏于地,高声道:“跟随陛下,复我山河!跟随陛下,复我山河!”
声音整齐划一,气势冲天。
依靠手中的实力,成为一国之君,这等野望,那颜达筹划了不许久。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时,喜悦之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如潮般的“陛下万岁”声中,他拉了拉有些受惊的马,朝兰宁方向望去。
隆冬的午后,严寒的天气,太阳像个鸡蛋黄子藏在一层蝉翼似的云彩里,时隐时现,洒下的似乎不是温暖,倒像是冰霜。远远望去,兰宁最高处的内城如空中楼阁,在日光中反着灰扑扑的光。
小灵,对不起!
他心头默默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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