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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忙,你兼管两组洗刷,强撑定会累倒。”
“小看我!去年阿绿阿茶两人病倒,不也是我兼岗。”
给小破屋糊好窗纸,文烨襄跪踩木椅,用叉杆顶住窗户,微留一缝透气。她又领来几碗米糊,撒上姜丝蒜片,合着三碟酱菜,哄着顾长宁全部喝光。
只要阿宁痊愈,通宵作业算什么。
捻好被角,她飞奔至廊下,亲自挑起担子往福佑宫赶去。
“哎哟。”与来人迎面撞个满怀,对方跌出几步,喊声稚嫩咿呀。
不过七八岁男童。
侍卫揪住她:“大胆奴才,竟敢冲撞武阳王世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文烨襄重重磕头,雪沫粘在额角,引得男童发笑拍手。
“你们退下。”
小世子皮革裹身,头顶总角未撤,用玉带金边束着,显出天家风流。
“那是什么?”小世子指着恭桶问道。
她心下大慌,知是凶多吉少,硬着头皮道:“溺器。”
“溺器!”闻言,小世子捏住鼻子后退数步,红着脸大骂,“狗奴才!”
“奴婢罪该万死。”
“狗奴才死不足惜,来人啊——”小世子横眉怒指,半晌,又噗嗤笑开。
“你们,把大力士熊甬叫来。”
“喏。”侍卫踩着雪,一深一浅离开。
半柱香不到,侍卫领着个精壮男子,背着刀剑锤斧快步赶来,还隔得老远,小世子朝她努努嘴。
“狗奴才,快快地上躺好。一会儿表演胸口碎大石,若成功,本世子就赦免你。”
“喏。”
文烨襄咬牙默哀,只得照办。
侍卫搬来两块大石,石头青黑厚重,每块百来斤,看得文烨襄心跳胆寒。
得,小命休矣。
果然,石头刚压到胸口,没等熊甬提锤,她直接双眼抹黑,嘴角涌出鲜血,歪头昏死过去。
门外小雨淅沥,春霖脉脉,天已黑沉浓重。
“咳咳咳——”文烨襄猛地转醒,胸口泛起针扎疼痛。
“五少爷,还疼得厉害?”
有人慢慢抚背,力道熟悉无比!
见鬼,是陈嬷嬷!
“你,这……”她恍然若梦,脑袋天雷炸响,但透过门栏,看到满院枯荷残叶。
院中小桥怪石,一副年久失修的狼狈模样。
随同主人被抛弃,腐朽。
熟悉刻骨的景致,前十七年,她与这里日日相守。
诧异的举起双手——手腕瘦得脱相,牵覆着薄薄一层皮,胳膊套在宽大袖子里。
两条营养不良小豆芽!
这左前臂,新割了道伤痕,痂壳未落,形状如箭簇中靶。
疼得紧。
文烨襄记得清清楚楚,十七岁那年初春,同窗程友恭嚷着读书无聊,非要卖弄新学的昆仑剑招。
结果,剑柄脱手飞出,直接刺中一旁读书困倦,呼噜正鼾的她。
躺着也中剑!
之后几天,她突发高烧,伤寒入体侵肺,差点一命呜呼。
文府所谓的血亲,皆不闻不问不管。
足足一个月才好转。
陈年往事历历在目。
现今这伤口新鲜,陈嬷嬷死而复生,大活人就坐在床边。
小身板又是从前那摇摇欲折可怜样。
难道……
她抓紧陈嬷嬷,病恹恹身体中气不足,哑声问道。
“嬷嬷,现在是什么年,什么月?”
陈嬷嬷心叫不好,担忧望着她,又伸手贴住额头,明明五少爷高烧已退。
“嬷嬷,你快回答我。”
“昌平二十五年,三月二日。”
得到准确回答,文烨襄当即惊住,怔愣望着窗外。凉风伴雨打枯荷,旧景毫无生机,一如习惯中的冷寂凄楚。
但谁说柳暗叶死,难逢花明!
老天爷总算青睐。
她重生了!
文烨襄忽地大笑,“嬷嬷,快,拿,咳咳……拿——”
“拭泪帕子,还是恭桶?”
“……”
文烨襄抽了嘴角,苍白着脸,虽是虚弱气亏,但眼里傲然熠熠。
“拿吃的来,再去抓两副药。”
“啊?”
“我饿了,如果厨房不给肉糜,捡几块地瓜也行。”
“——哦哦,好。
“等会儿。”文烨襄有点难为情,但饿死事大,她抬起手腕,伸出五根指头。
“劳烦嬷嬷,地瓜……要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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