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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老王爷头上碧波千顷、绿意滔天,说不出的春意盎然,好像春风提前吹过了玉门关,怒气眼看着从头发丝里冒了出来。凌河王气的头晕脸涨,一手拍起一个菜盘,劈头盖脸向凌安之砸去。

凌安之轻蔑的一笑,慢悠悠的用手指一弹,菜盘子在空中先是一停顿,之后像是突然被碾碎了,直接化成细末直上直下的散落一地。

这还是当他十来岁的小孩拿捏呢,他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抬腿就要走。

“小畜生,你去哪?”凌河王见凌安之转身就走,气更是不打一出来,声如洪钟的喝道。

“人生苦短,我找新纳的妾及时行乐去。”仿佛没听见他爹要着火的声音,径自转身去了自己的院子。

凌河王火冒三千丈,这个挂名的不肖子孙:“你自己照镜子去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优点?”

凌安之顿了一下,回头冲他爹扯着嘴角一个假笑:“我到底有什么缺点?”

之后继续大踏步走了,声音轻飘飘地传了回来:“一会我新纳的妾就知道我有什么优点了,我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特别的——能干。”

——这饭没法吃了。

凌霄坐在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扭头看着凌安之离席的背影,一时有点失神。

******

凌安之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也不顾满院子丫鬟婆子小厮毫不避讳的注目礼,直接大踏步进了盖在自己房子旁边的东厢房,回手“哐当”就把门掩死了。

下人们吃完了饭,都愿意在凌安之院子里遛食——反正他和凌霄常年不在家。也知道东厢房里这一年住着甘州送来的杜小姐。

前一阵子下人悄悄下了赌局——

一部分赌杜小姐虽然花容月貌,但是以三少爷的性子肯定不会遵从老爷的安排,会直接闹起来;另外一部分赌三少爷当没这事,把人放那里晾着,反正回家呆不了几天就得回军营,杜小姐本来也比少爷大那么两岁,晾那么几年人老珠黄了也就认命了。

谁都没想到少爷回家第二天就大白天的冲进去“行乐”了。

下人们彼此都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都在彼此眼中读到了想法:怪不得老王爷总是要打,这确实有辱斯文。

杜秋心这一年来,一直被安置在凌安之院子里的东厢房里,西厢房一直是凌霄的房间。

她今早就知道凌安之已经回来了,一直忐忑不安,正在心理打鼓的空当,突然门一开,看到那位爷竟然大步流星地闯进来了。

她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低眉顺眼的轻飘飘的上前万福道:“将军回来了,将军万福金安。”

凌安之也不答话,也不回礼,几步就迈到了桌子旁边,两腿一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着桌子上茶杯里的凉茶就喝了一口,开门见山冷冷地道:“怎么回事?你解释一下吧?”

杜秋心也不尴尬,自己起身转向凌安之的方向,鹅黄色的衣袂飘飘,平平淡淡地回答道:“还没好好感谢当年将军的救命之恩,就给将军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真是…”

凌安之嘴角抽了抽,就着刚才的姿势,两手在桌面上一交叉,把下巴垫在了手背上,瞅着她没好气地冷笑道:“你还记得我的救命之恩?”

杜秋心看着凌安之墨绿的眸子,去年的时候记得神采奕奕,俊彩飞扬,不过现在却乌云笼罩,让人不知道他对此事怎么想的。

杜秋心也不说话,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逐件脱下,一会肩膀和整个手臂就露了出来——

凌安之再淡定,毕竟才二十来岁,还没那么见多识广,风月场所就算了,第一次看到良家妇女在自己面前主动宽衣解带,又尴尬又无奈,差点没跳起来,叫道:“话还没说完,你脱衣服干甚?”

这算怎么回事?!

杜秋心倒不局促,好在适可而止,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她在凌安之身前转了个身,将自己露出来的肩膀手臂后背展现给凌安之看。

年轻女子本应是冰肌雪肤,但现在看起来触目惊心,全是累累的伤疤,能够想到当时的惨状。

杜秋心幽幽说道:“我对不住将军,可是如果不赖在将军身上,我家大夫人和我父亲怪我夜不归宿,称有辱门风,当时就会将我活活打死的。”

其实这个和凌安之猜的差不多。

——凌安之在回来的路上心里想过这件事,甘州民风严谨,尤其大户人家的女儿,被哪个小子多看了一眼都是受了极大侮辱,每逢中元节、八月节这样的节日,都有过女孩子被登徒子揩了油之后羞愧自杀的。

一年前他在甘州暗查私设的军工厂,和凌霄分头行动,在兰州城外的破庙里偶遇了被两匹野狼追逐的杜秋心。

当年杜秋心身上就带着鞭痕,两只手也不像是一般小姐的纤纤玉手,略显粗糙,可能是身上的血腥气引来的狼群,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凌安之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奈何杜秋心一头差不多撞进了他怀里,他顺便出手就救了,想连夜送杜秋心进城,奈何城门已关,就保护着杜秋心在野外过了一夜,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

杜秋心是通房丫鬟生的女儿,妾尚且生存艰难,通房丫鬟更不必说了,通房丫鬟生的丫头那简直是连受宠的狗崽子也不如,他当时猜杜秋心可能是不堪虐待,从家里跑出来的。

他还记得天将亮时将杜秋心送至杜将军门前杜秋心回头看了他一眼的那个眼神,说不尽的委屈压抑。

所以凌安之回家之后也没说太多,如果真要是退了货,估计还不如直接给她三尺白绫,至少比回家浸猪笼好死些。

“所以你就给我扣了一个登徒子禽兽的名声,之后嫁祸于我是吧?”凌安之下巴还放在手背上,两个眼睛像刀子似地盯着她。

杜秋心满脸寂寥,从听说凌安之要回家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想自己该如何自处,以及此事如何收场,不过她一个盈盈弱质的女子,实在不知道天下之大,何处还有立锥之地了。

想到这里,她盈盈跪下,轻声轻语说道:“要不将军将我打发去浆洗衣物?或者去马厩养护马匹?”

“…”

凌安之也一个头两个大,对此事也是毫无章法,他可以摆弄千军万马,不过还真不会对付这种如同棉花一样任由拿捏的女人。

看着大冷天里仅着衬裙跪在地上的这个麻烦,终于不再冷言冷语,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认命似的:

“起来吧,人好歹还是得走活路,我一个男人名声也无所谓了。明天你跟着凌忱去读书画画吧,有什么要求告诉我或者凌霄,以后有机会了看看能不能寻一个合适的人家。好好的姑娘,自轻自贱做什么,还做什么妾?”

其实杜秋心先前第一怕被退货,也还有点担心凌安之真收她做妾她怎么收场,毕竟这些天听下人说起凌安之那个好色的名声……

现在听凌安之这么一说,一颗心完全放在了肚子,她声音里难得的雀跃,喜形于色道:“多谢将军垂怜,我倒是会读书画画,想去您和凌霄将军的书房随便看看书,您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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