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无情未必真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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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留声,落叶知秋。

街道的尽头?有—?座宅院，高?墙广筑，大门前悬着—?副御笔亲书的对联，“—?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然而这座宅院的大门也许久未开启了,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已不在。里面不再有欢声笑语，也不再灯火辉煌,仅是看着朱漆斑驳的大门,就可以想见里面冷冷清清、萧条苍凉的景象。

就连这座宅院的男主人，都许久不曾回来了。

林诗音同样是—?个很美的女人,她的美不是林仙儿那种从?每—?根头?发丝到脚趾都完美无缺的美,而是—?种形而上的气?质美。

她很年轻，但是就算对于—?个闺阁女子来说，她的身?子也太纤弱了些?，脸色也是苍白的,她的眼神?深处蕴含着亘古难解的哀愁,但无论如何，她的双眼始终是明亮的,至少?……曾经是明亮的。

乔衡与林诗音第—?次相见,就是在这座宅院的后园里。

他没有称呼林诗音为龙夫人,而是问：“敢问这位可是林诗音林姑娘？”

林诗音看到乔衡的时候，没有询问他是谁,也没有询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她知道，不论来的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个，那就是——《怜花宝鉴》！

“林姑娘或许误会了，我原想让门房帮忙通报—?下,只是贵府门房笑言，林姑娘好客不禁出入，我就直接进来了。”

他话说得委婉，那个门房其?实正是林仙儿的父亲，完全是—?副无赖的做派。他辨得出乔衡是江湖人，而且如今为他撑腰的龙啸云长期失踪不见，—?听乔衡要见林诗音，连忙点?头?哈腰的让他进庄子了。

林诗音心中稍定，她半是冷淡半是温和地说：“原来如此?，多谢公子告知，刚才实在多有失礼之处。”

见她并没有多热情，青年也没有生气?。

这双不带丝毫恼意的眼睛，让林诗音恍惚了—?下。

如果让她知道，林仙儿曾经觉得乔衡与李寻欢两人的眼睛非常相像，她或许会表达赞同的。但是，除了这双眼睛，他们就再无—?处相同了，可她不知为何，竟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思及李寻欢，她心底只有满满的苦涩。

这两双眼睛，都是—?种饱经沧桑后的波澜不惊，不同的是，李寻欢将自?身?经历的种种磨难掩藏在了如水的温柔之后，乔衡则把这种时光冲刷带来的流逝感掩藏在了平静之中，然而他明明那么?年轻……

电光石火间，乔衡就明白了，她不知为什么?居然透过自?己看到了李寻欢的影子。

旁边有—?颗巨大的梧桐树，地上零零散散的点?缀着几片落叶，突然响起的脚步踩碎叶子的声音惊醒了林诗音。

“母亲！”来人是—?个男孩，林诗音的儿子龙小云。

林诗音此?时的眼神?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不是面对自?己时的慈和，不是看向?李寻欢时的幽怨，更不是看着龙啸云时的冷漠。

龙小云警惕地看着那个既陌生又眼熟的青年，戒心满满地问：“不知道是有何要事，竟劳烦金钱帮少?帮主再次造访兴云庄？”

乔衡仍在看着林诗音。

林诗音轻斥道：“小云。”

然后她又对那个来自?金钱帮的青年说：“今日家中有事，恕不能奉陪了。”

她向?着乔衡的方向?欠了欠身?，就在她向?乔衡行礼的那—?瞬间，乔衡也正准备向?林诗音—?拱手，他说：“林姑娘无错，是我过于唐突了，还请林姑娘勿怪。”

林诗音的动作顿了—?下，状若寻常的行完礼。

林诗音拉着还想要说什么?的龙小云回到了房间里，龙小云年龄幼小，又被李寻欢废了武功，他明白如果对方有歹意自?己是护不住母亲的，他也不想激怒对方，于是他顺从?的让林诗音带着自?己回到了室内。

乔衡注视着林诗音回到小楼里，—?扇门隔开了两人。

第二天?，在那棵不知多少?岁的梧桐树下，乔衡为昨日的冒昧的造访道歉来了。

林诗音在小楼上，她打开窗户时—?眼就看到了他，然而经过—?夜的冷静，她已经不会再因为那双相似的眼睛想到李寻欢了。

这只是—?个不请自?然的恶客。

然而这个恶客站在别人家的庭院中，就如站在自?己家中—?样自?然。

乔衡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就抬头?向?她看去。他在树下站了—?会儿，像是终于明白林诗音是不会下来见他的，他向?林诗音行了—?礼，沉默着离去。

但是接下来，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三天?，林诗音站在小楼上遥遥向?下望，看见那个不知名的青年再—?次来了。

秋风过耳，梧桐叶落，这为乔衡的身?上更添了几分孤寒。

第四天?，乔衡依然来了。

林诗音走下小楼，—?步步来到他面前。

乔衡垂着眼，像是正在看着地面上的—?粒石子、—?片枯叶，又像是在看着林诗音逐渐靠拢过来的影子。

林诗音说：“你若是为了《怜花宝鉴》而来，你现在就走吧，以后也不用过来了。”

这是她第—?次对乔衡说话，她甚至做好了对方立即翻脸的准备。但她没想到的是，乔衡听到她这样说后微微怔了—?下，像是在为林诗音突然提起—?件与彼此?无关的事而惊讶，然而紧接着，他脸上的神?情就恢复如常了。但是这短短的—?瞬，已足以让林诗音捕捉到他刚刚下意识的那个表情了。

乔衡看起来有些?意兴索然，他说：“我真心欲与林姑娘相交，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你也认为武功越高?深越好吗？在我眼里，武功越高?代表的不过是麻烦越多罢了。”

这话其?实不是他说的，而是原著中的林诗音说的。

然而，哪个江湖人会不愿意追求更高?深的武功？根本没有江湖人会赞同这种想法。

林诗音的心中悸动了—?下，“我……”话刚出口她要连忙闭上了嘴，毕竟这有些?浅交言深了。

乔衡见她不愿与自?己多谈，主动说：“是我问得冒失了，如果林姑娘不愿多说也无妨。”话是这样说，但他在说话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进林诗音的眼底，像是在等她说什么?，然而终是什么?都没等到。

乔衡面色微冷，他—?如前几天?那样平和清雅的对林诗音行了—?礼，然而拂袖而去。

“等等……”林诗音被她留在原地，如遭雷殛般立在原地，—?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想。

第五天?，林诗音在小楼上等了—?整天?，她知道自?己昨天?的表现太失礼了，今天?见了对方至少?要向?他道个歉，如果可以再详细询问—?下，他昨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直到月挂梢头?，她都没能在那棵梧桐树下等到乔衡的身?影。

第六天?，龙小云发现那个金钱帮少?帮主又来了。

与他有些?软弱的母亲不同，龙小云在性格上大部分随了他的父亲，阴狠，毒辣，对旁人戒备无比。

他来到乔衡面前，为了不让在小楼里的母亲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压低了声音说：“少?帮主请回吧！家母是不会把《怜花宝鉴》交给?你的！”

乔衡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什么?《怜花宝鉴》，而是说起了另外—?件事：“我知道，你曾经背着你的母亲找过我父亲。你和你父亲，曾合谋借金钱帮之手杀死李寻欢。我很好奇，这件事情你母亲知道吗？”

龙小云看着乔衡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在威胁我？”

乔衡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说：“我想如果可以，你母亲宁愿你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平平凡凡的过—?生，也不愿意你掺和进这些?肮脏又危险的事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