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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珊这次依然?是独自来寻乔衡,陆大有原是想一同前来的,但她坚决要去自己一个人前去。
她对此不知该如何?解释,别说她无法向六师兄阐明原因了,当她询问?自己的内心时,她都?是一片茫然?的。
陆大有心中奇怪,但见小师妹执意如此,也?只是沉思了一会儿,略带深意地看了岳灵珊一眼,然?后同她笑闹了几句,终还?是同意了。
岳灵珊见六师兄没有刨根问?底,顿时如释重负。这表情自然?明晃晃的落入了陆大有眼里。
岳灵珊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明显了,便故作任性的把陆大有推回了房间,说:“好啦,你不要像我?爹爹一样唠唠叨叨了,我?先走了六师兄。”
她已经?想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她都?要同林平之见上面,认真地谈一谈,绝不能向上一次一样无疾而终。
她虽对人情世事知之不深,却还?没傻个彻底。
对方如此隐姓埋名,定然?是对当初灭门之祸一事仍有顾虑。她想告诉他,不要担心,她已经?把事情告诉爹爹了,过不久就有人过来了。
可自从把信寄往华山后,她心中越发不安,自己这样做是否太莽撞了?那封信会不会被人拦截,又或者是会不会已经?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注意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只希望在?爹爹派人过来之前,这边不要陡生变故。
……
“今日不见客。”听到门房说岳灵珊来访,乔衡如此吩咐道。
门房走出来,对外面那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说:“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家大人今日有事不见客。”
岳灵珊有些失望,但她没有难为门房,还?说了声:“谢谢告知,我?知道了。”
如果她的非要进去的话,丝毫不通武艺的门房自然?是拦不住的,覆瓦的围墙也?不高,她轻轻一点脚尖,就能用轻功来到院中,然?而她没有这样做。
因为门房说,乔衡今日有事。这种?敷衍居多的说辞,岳灵珊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不想现在?冒昧进去打扰到对方,等夜间再?来也?不迟。
陆大有盘膝坐在?街道拐角的树上,一手抚摸着趴在?他腿上的猴子,一手托着腮,待小师妹转身时,他一个翻身,随之消失不见。
……
白日的顺天府热闹又鼓噪,街面上那来来往往的人如梭如织。而一旦入了夜,那喧嚣的人间烟火,都?似是化作一缕清风,伴着夜间的凉意遁入了一点点漆黑的天幕中,化作了万点繁星。
乔衡的房间内点着数根蜡烛,驱散了室内的黑暗。
他一点点解开腕间的细布,掉落在?地面的白色细布上犹带着血迹。实则太阳未落山前刚换了一次包扎布料,如今一个不到一个时辰血迹又洇湿了一片。
那一次练剑时被崩掉的剑尖划伤的手腕依然?没有痊愈。按理?来说,虽然?伤口颇深,但又不曾伤筋动骨,即使偶尔在?活动时无意间撕裂伤口,但也?不至于这么长时日以来都?不见愈合结痂。
要知道,平日里他用得那些上好疗伤药,都?足够一个被开膛破肚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乔衡心里隐隐有一个概念,这与?那些疗伤药没有关系,许是这具身体的修复能力出现了问?题。
他沉默而又习惯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只知道不能再?这般随意的任其发展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又能有什么好方法。乔衡看了一会儿腕间的伤口,他能做的大概就是用现代医学的方法缝合一下伤口了。
然?则后世医学上无论是可吸收还?是不可吸收型的手术缝合线,都?经?过了专门的处理?,而他现在?哪有这些优质的缝合线,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把线放在?水里高温煮沸略作消毒。
这长期不愈合的伤口,不断消磨着他的忍耐力,他甚至无所谓这样做后会不会加速感染。
伤在?右手,他只能用左手进行?缝合,这倒是没有什么要紧关系,他左手远比寻常人的要灵活,但在?仅有一只手能活动的情况下,诸多事情都?不方便。
乔衡本想找个会做绣活的丫鬟帮自己缝合一下,结果他刚说出口,就已经?把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乔衡能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怪异。
哪怕他退而求其次,只让对方帮自己固定一下伤口,对方一脸愁苦地直接跪在?了地上,朝他磕了一个头,说:“奴家胆子小,实在?做不来这种?事。”她像是觉得这样说拒绝得太强硬,就又补充了一句:“还?请修撰大人珍惜自己身体,即使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又何?苦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乔衡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他揉了下额角,让丫鬟退下。在?丫鬟离去前,他张了下口,想让对方把金柝叫过来,最?后还?是作罢,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些年?,最?初的时候,他的衣服破了烂了,还?是他替金柝缝的呢。
至于那些开惯了太平方的太医之流,更是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于是这件事最?终还?是只能由他自己来。
虽是夜间,但光线还?不足以成?为乔衡的阻碍。他眉眼间凝着从窗花射进来的月华,手持银针,手指极稳,不带一丝颤抖,就好像那被针尖一眨而过的皮肉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样。
乔衡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在?心里说了一句冷笑话。
毕竟,这原本就不是他的身体。
也?就在?这一刹那,房间里一道不属于乔衡的呼吸声忽然?加重。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袭碧影翩跹,裙摆如水中流波,转瞬已来到乔衡跟前。
有人一把握住了乔衡的手。
岳灵珊再?也?忍不住现出身来,她知道自己在?夜间不请自来,此举非名门正派弟子所为,可是她实在?无法做到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拿着针线扎在?自己身上。
她顶着乔衡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不由变得有些讪讪,她犹豫了一下,松开了乔衡的手。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客客气气来拜访的,但六师兄听了她今日的遭遇后,直言对方今日有事的说法,不过是敷衍搪塞之语,她被人骗了。
她终于醒悟过来,对方也?许……根本就不想见到她。
如此一来,不管她再?来拜访几次,对方都?不会见她的,她只能选择了这样一个无比失礼的方法,强行?获得一个与?对方认真交谈的机会。
岳灵珊睫毛微颤,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似是有些赧然?,她问?:“你早已经?发现我?了?”
乔衡没有否认。岳灵珊的隐息闭气功夫在?江湖上不过泛泛之辈,他自然?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
岳灵珊有些想问?他,既然?早发现了,为什么一直不出声,不把她叫出来。依常理?而言,常人在?发现有陌生人不请自入的那一刻,哪有如此无动于衷的。但这问?题也?就只能想想了,真要是说出来未免显得像是心虚之下的先声夺人。
乔衡却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直接说道:“我?虽然?不曾叫你出来,但你现在?不还?是出来了吗?”
岳灵珊一时语塞。
她留心乔衡的神情变化,生怕对方会生气,在?发现对方脸上并无怒色后,稍稍安心。
但是,岳灵珊觉得这让他显得更为陌生了。
她记忆中的林平之该是怎样的?想当初她易了容扮作麻脸丑女,余人彦折辱调戏她,昔日那银鞍白马的年?轻人立时火气上涌为她出头,余人彦转头去骂他,他便拿起酒壶兜头摔去。那张扬的神采,见之不忘,
只是她又不敢深想,他到底是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乔衡见她不说话,也?无意与?她静默对峙,而是低下头,准备继续处理?腕部的伤口。
岳灵珊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又要伸手拦下,再?次急问?道:“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不过是因伤口久不愈合,只得加以缝合以便痊愈。”
“我?下山前,我?爹爹给我?了一些药,你要是……”
乔衡打断他的话:“多谢岳姑娘的好意,不过还?是不麻烦姑娘了。”
直到此时,他都?没有问?一句岳灵珊的来意。
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乔衡总是脾气好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天生一副逆来顺受的性子。
他很?明白,他最?吸引江湖人视线的,不过是“福威镖局遗孤”这个其实并不属于他的身份,这个身份所引起的贪欲也?好,好奇心也?罢,乃至于同情怜悯之情,乔衡都?兴致缺缺。
岳灵珊见他先是擦拭了伤口处微微洇出的血迹,而后又拿起了银针。她别看眼睛,有些不忍目睹,但又记起林平之练得是右手剑,他用左手穿针引线会不会不方便?
她悄悄地再?次看向乔衡,问?:“你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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