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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后续的训练也在跟进。

斑纹的事情彻底调动起了大部分鬼杀队成员的激情和信心,一时间大家都积极开展起了觉醒斑纹相关的训练;日暮葵也不例外。

可惜原本亲自教授她日之呼吸的继国缘一身为天生斑纹的强者,每日都被向他讨教经验的鬼杀队成员们围地水泄不通;日暮葵不光挤不进去,连日常的日呼课程也被迫中断在十二型——于是,她转头去请教鬼杀队公认的第二强,继国岩胜。

他使用的月之呼吸同样也是由日呼衍生出的新呼吸法,但是比起初始呼吸法的那几位剑士们,他显然并不是很愿意向别人传授自己的剑技,每日的训练也是独自在避人的庭院一角进行。

继国岩胜对日暮葵明摆着的‘退而求次’行为深恶痛绝,白天她主动前来请教,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丢给日暮葵;然而,深夜时他却依旧时常抱剑靠在庭院一侧的墙面上,远远看向日暮葵训练的方向。

这种双标行为很快引起了日暮葵的不满,她拎着日轮刀气势汹汹地走到继国岩胜的面前控诉道:“为什么老是来看我训练!看我训练又不指出我的错误,难道看我不停地犯错又不停地训练很快乐吗?...等等!你不会真的...?”

日暮葵突然想起了现代的那位岩胜学长发表过的‘你这个三军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言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同质的继国岩胜是在拿她笨拙刻苦的训练模式当作激励自己的素材吗?!

“......”某种程度上被戳穿了的继国岩胜不自然地别开脸去,“只是想知道弱者可以做到哪种程度而已。”

夏夜特有的萤火虫从墙角的草丛间盈盈飞起,落到离他们近处又湮下不见。

日暮葵插着腰仰头告诉他:“努力本来就是不能用强弱区分的。生来就站在高处的人毕竟只占少数,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我们这种靠努力补足天赋的人。”

继国岩胜听出了日暮葵话中的影射,气得忘记了男女大防,扭头剜了她一眼;日暮葵知道对方也不会真的上手揍她,于是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视线。

最后果然是继国岩胜败落,他愤恨地侧过身,以此刻意表示出了他并不与弱女子计较;但却继续说道:“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自觉,一个人的界限在何处,能否突破、超越,这种事情还是早点知道比较好。妄想依靠什么突然出现的东西把你带到全新的领域?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继国岩胜似乎是被最近「斑纹」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了,很多事情也只是他心中的杂念和无端的猜测;他为什么要把这番话说给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听?

他将自己的日轮刀重新别回腰间,一拂袍下并不存在的灰尘,紧抿着唇,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日暮葵说话了。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和笃实,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很好听。

她说:“那么,你就要放弃超越你的弟弟了吗?”

似是嘲弄,似是否定;将大家早就察觉到、却避而不谈的事情撕裂在他面前。

但是盛怒下的继国岩胜转过身来时,只对上了她稍显遗憾的神情。

“我是那种对自己追求着的事物,无论代价、只要有一丝一毫可能性就会愿意去尝试的人。那么你呢?人的一生这么漫长,没有谁会在一出生时就被限定住了终点,此后的一切,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呢?”

......

人的一生如此漫长;但如果变强的代价是无限缩短你的生命,而你穷其一生想要超越的人是一座仰头望不尽的高峰,那么这一切还存在着意义吗?

继国岩胜没有再继续回嘴;只是将手掌重重地压上日暮葵的头顶,作出一副被她说服了的样子。

学习日之呼吸和觉醒斑纹似乎是两头相接的一个环;真正使用出日呼需要斑纹在力速上的辅助,而要想觉醒斑纹至少也要达到将呼吸法使用到极致的状态。

日暮葵向其他已经开启斑纹的剑士们求教的结果并不乐观,再加上继国缘一这段时间真的很忙,她也渐渐地走向了摸鱼模式;在继国岩胜谴责的目光下,开始了她的夏休期。

战国时代的日常生活的确不大方便,虽然鬼杀队所在的大型宅邸家仆齐全,但是没有通电就意味着在炎炎夏季,没有电扇,没有空调,更没有冰激凌;就在日暮葵认真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回家一趟,或者回蝶屋看看时,鬼杀队所在的城池开始声势浩大地准备起了一场盛会。

夏日的竿灯祭。

对于这种往常只能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的民俗祭典,日暮葵还是颇感兴趣的;她白天在庭院里训练时就经常看到高墙之外有几枝高大的干型长竿被准备灯祭的人们嘿哟嘿哟地扛过去。

几日后的夜晚,城池中央的主干道两侧张灯结彩;绚烂的灯火像是天际引下的银河,照亮了这个古朴的城市。

街上人头攒动,小商小贩们拉起的街头店铺同样悬挂着小而明亮的花灯;日暮葵走近去看,她左手边的小摊上摆着好几个色彩艳丽的纸糊的面具,她随手捏了一个画满了眼睛、咧着獠牙的恶鬼面具贴到身边人的脸上。

继国岩胜动作飞快地挡了一下,脸色更加不好了。

“这么不情愿就赶紧回去嘛,我难道还保护不好我自己吗?”日暮葵冲他做个鬼脸,然后向问她要不要买面具的小贩摆了摆手,径自走离了店铺。

继国岩胜依旧跟上,在拥挤的人群中仍然能保持走到日暮葵身侧。

竿灯祭最热门的节目就是舞夜灯竿;日暮葵看到过的干型长竿此时被挂满了一只只通明的彩灯,由年轻力壮的男人单手举起,托在手心、顶在额间。

人群中满是赞叹声;日暮葵也毫不吝啬地为男人欢呼鼓掌,换来了继国岩胜嗤之以鼻的哼声。

继续前行,就到了主干道正中的神社,一个露天的神台上,有几位巫女正在隐约的伴乐声中跳着神乐舞;她们手中的三层金铃随着流畅的动作清脆地响起,驱离走了夏日的睡意与恶障。

日暮葵还是第一次作为观舞者站在台下;当一曲完毕,周围人都开始赞美地鼓掌时,日暮葵也难得体会到了继国岩胜刚才的心情,她一手压下继国岩胜半抬起来欲鼓掌的手,然后仰面和他说:“巫女的神乐舞,我也跳得很好。”

她说着,右手虚握作为神乐铃,左手托起衣袖,给继国岩胜比划了几个动作;日暮葵的本意是想炫一下技,但是手腕翻转之间却无端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她手中拿的不是神乐铃,而是那柄紫纹流光的日轮刀。

她难道是练剑练得麻木了,连自己从小跳到大的神乐之舞都和它混淆在一起了?

不,不对...

日暮葵在脑中重新梳理起日呼的第一型到第十二型——每一招每一式都逐渐趋同,金铃清脆的声响应和起日轮刀咻地划开空气的劈裂声,每一点每一划都重合地恰到好处。

日暮葵止住动作,压抑着自己满腔的心跳声,不确定地看向一旁的继国岩胜:“前辈,请告诉我——日呼的最后一型,到底是什么动作?”

继国岩胜沉默地注视着她红扑扑的脸,那种兴奋的神情,满眼倒映着长街上的万千灯火;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冰凉的剑柄贴着日暮葵柔软温暖的手心,被他常年握刀磨成硬茧的手掌包裹着。

继国岩胜有礼又克制地一手虚扶上她的腰,剑花从第十二型开始,在神乐舞结束后空荡无人的观赏广场翻飞起来;夏夜无风,但被迅速有力的动作带起的长发混杂着好闻的花的香味迎面而来。

十二型末,日暮葵凝神;只见继国岩胜压下自己的手腕,复又上挑,以一个自然的连击将轮回的线绳绕回了起始的第一型,划下一个平整圆满的环形。

日之呼吸的第十三型,竟然是「周而复始」。

将招式连结在一起,正是日暮葵每年元旦在天照大神神像的注视下一遍遍献上的神乐舞。

继国岩胜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使是完全依靠着他的力速在挥动手中的剑,日暮葵也不住地喘气着;混沌的脑子却像是周遭旋转着的花灯一样炸开一道道绚丽的光——神乐舞,日之呼吸,井,使命,她的人生,似乎被无形的线,串成了无尽的圆环。

这一切的一切自从她降生于世,胸口的五芒星胎记散发出耀眼的紫光后,就已命中注定。

......

从竿灯祭回来之后,日暮葵在日之呼吸剑技上的把握突飞猛进。

继国缘一在此基础上指点了她,又告诉她这段时间由剑士们总结出的开纹技巧。

“保持着呼吸法的常集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双手与日轮刀的连接处仿佛像火烧一样,连续使出剑技,便可爆发出斑纹。”

日暮葵平时使用的花之呼吸是柔化的水系一派,水火相克,照理比其他呼吸法更难产生斑纹;于是她就把一门心思扑在了日呼之上。

终于在一天的夜晚,日暮葵体会到了继国缘一所说的那种灼热。

它就像是窜动的火苗,从她的心口一路滑向全身上下的脉络,最后化为滚滚热浪涌向她的手掌;日暮葵将日轮刀挑起,荧紫色的剑气在高温之下化为了蓝火,将飘浮、缠绕着的紫藤花瓣熔为焦粉。

她的脖颈处起初很烫,但很快就演变为拉扯向五脏六腑、连呼吸都困难的痛;但这一切都不及成功开启斑纹带给日暮葵的喜悦。

日暮葵看向庭院那头肯定在远远看着的继国岩胜,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得意,却发现他似乎正大步向她走来——神情凝重;他的嘴巴在她眼前开开合合,做着重复的口型,声音却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周遭开始旋转,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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