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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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头一片狼藉，马车外也好不到哪儿去，到处都是人，马儿发起狂来，就要惊扰甚至撞到旁边的人，一时间也是混乱不堪喊声不绝。这时候，一道尖锐的女声响彻云霄，“撞死人了！”

马车才停下来。

高长仪衣裳乱了头发散了，身上还疼，这就哭出来了，侍女们赶紧哄。

锦雀朝外头高声喊，“怎么回事！”

外头高府的侍卫颤声回：“禀女郎，刚刚两妇人发生争执，其中一妇人撞上了咱们的马，簪子戳到了马臀……”

高长仪这会儿哭泣不止，听着外头人声鼎沸，强自问道：“我刚听到撞了人？”

那侍卫沉默一会儿，回：“……撞到了一个孩子。”

高长仪身受父亲熏陶，心地良善，闻言就要下车查看。

锦雀拦她，“女郎，他们自会处理好，女郎千金贵体，不可犯险。”

高长仪推开她，哭道：“都死人了！”

一群人跟着她下去，看见人群围着她们的马车，指着地上一个孩子窃窃私语。高长仪下来之后，这嘈杂停了一会儿，随后就是更大声的私语。

高长仪扒开挡在她面前的侍卫，她一动侍卫们也动起来，甚至手都按到了刀柄上，鹰眼巡视着四周，护卫着她的安全。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身形消瘦，衣裳破破烂烂，手臂处更是裂开了好大的口子，血正在流，高长仪又要哭了，但是她拿手臂挡住了嘴，也就没哭出来。

那孩子侧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高长仪只看见他一点脏兮兮的下巴，然后那下巴就被血染了。

高长仪赶紧从身上掏出帕子来，捂住了小童血流不止的额头，回头朝自己的侍女们喊：“你们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抬人，找大夫啊！”

侍女们也没想到一贯喜洁的女郎竟然碰了那污浊小儿，此时高长仪喊她们她们才反应过来，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到了车上。

这马车刚闹过一通，所及之处人皆避让，出去的时候倒是方便的多。

侍女们在车上，围着这受伤的小童，皆不言语。

锦雀胆颤心惊地问，“女郎，接下来怎么办？带他回府吗？”

那帕子已经给血浸透了，高长仪颤抖着手给拿了下来，快速丢到了一边，染脏了雪白的氍毹，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又要哭了。

这车上哪怕除了高长仪之外尽是侍女，也都是一群金贵人，哪里见过这等可怖情景，锦雀是这里头领头的，也最有胆色，她忍着恐惧，拿帕子把伤口包扎了，血才不流，连胳膊那儿的擦伤也给收拾了妥帖，还查看了下骨头有没有折。

高长仪道：“江太医不是在家里给阿荣看病，咱们就回家吧，找江太医救他……”年纪轻未经过几多事的小女孩子坐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胳膊，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就不该贪睡的，不贪睡也就没这事了，怎么办啊？”

锦雀安慰她，“女郎，放心吧，肯定没事的，江太医能救他的，这也根本就不是女郎的错。”

有人端了温水浸了帕子，要给这被血糊了脸的小儿擦脸，高长仪心中内疚的很，夺了那帕子，哑声说，“我来吧。”

要知道，高长仪也就是在父亲面前讨乖时给父亲擦过脸，就连兄长求她给他擦擦脸她都是撇了嘴不理他的，如今怎可给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儿擦脸？就有人忐忑道，“女郎，脏污的很，婢来吧。”

高长仪推开她的手，拿帕子给他小心翼翼地擦，嘴里头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贪睡了，你可千万不能死啊！”说着说着就又要哭了。

她自己擦了泪，还要洗脏了的帕子，锦雀赶紧递了她个干净的，她接过，又继续给他擦。

她擦着擦着，打了个嗝，突然停下来，惊奇地哎了一声。

锦雀忙问：“怎么了？”

却见高长仪双手扳正了这小儿擦干净了的脸，又听她兴奋地讲，“他生得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