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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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太子伤亡淳于氏败落之后,朝中的核心位置几乎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影子。又因明氏崛起，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他们掌控在手中，淳于氏更难有所施展。傅修宁捅出的这桩案子，涉及昭王府,也?得到了皇上?的?重视,只要傅修宁愿意,即便是明廷坚也?能任他安排，再立大功,可这时候出面的并非是明氏族人,而?是落寞已久的?淳于氏，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傅修宁坐姿端正，面含微笑：“郡主是想从头开始听,还是直接提问不明白之处,下?官都可以配合。”

昇阳倚着椅背，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精致的指甲,沉默不?语。

傅修宁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发话。

两人这样静坐了好一阵子，直到蓝秧过来上茶。

夜已经深了，这时候再喝茶，恐怕这个晚上?都别想睡觉，傅修宁顶着蓝秧倒茶的动作,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郡主,傅大人,请用茶……”大概是觉得这个氛围实在是太逼仄,蓝秧清清嗓子，将?沉默打破。

傅修宁冲她淡淡一笑，“有劳蓝秧姑娘。”

蓝秧苦笑了一下?,很想提醒他，郡主此刻绝对不算是心情好，您自求多福。

等到蓝秧离开，两人之间又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傅修宁看着面前香气袅袅的?热茶，兀自端起一杯，开始悠然喝茶。

从始至终，昇阳都只是沉默的?坐在他的?对面，玩着手里的?小动作，不?言不?语。

“郡主，茶凉了。”傅修宁盯着她面前的?杯子，好心的?提醒。

昇阳对茶杯视而?不?见，眼眸一抬，直直的望向傅修宁：“傅大人才智谋略高人一等，能文能武才学兼备，到如今才有机会大展拳脚，实在是可惜了。”

傅修宁愣了一下?。

方才的?沉默中，他很清楚她不是在发呆，或许等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弄清楚之后，就会不?期然的发问，他一刻不敢放松，静静地等着。只是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番话。

“我……”

“看来傅大人并不如外人所以为的?那样，清高孤傲，不?可一世。其实傅大人能屈能伸，隐忍蛰伏，如今终于等到属于自己的?时候，岂有放任自流的?道理呢？”

傅修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淡去，眼神复杂的?看着昇阳：“原以为郡主有疑难，如今看来，应该是下官跟郡主请教才是。”

昇阳换了个坐姿，笑着摇摇头：“傅大人过谦了。淳于太后出宫之事，是我临时安排，在没有与任何人提前商量权衡的情况下，傅大人能想到利用淳于太后居于归元寺的机会，派人以保护为名，隔绝内外消息为目的，制造假象去利诱淳于氏，勾起淳于氏翻盘的?欲望为你做事，实在是让我很佩服。助傅大人一臂之力的?，恐怕就是明明无实职在身，却忙的?连面都没露的大驸马吧？”

傅修宁垂眸：“此事与大驸马没有关系。”

所以，也?与大公主没有关系。

昇阳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也?对，比起没有实权的?驸马爷，霍昂一或许更能帮得上?忙。”

傅修宁眼中闪过意外之色，并未作出什么回应。

昇阳移开目光，看着眼前深沉的?夜景，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回京那一日，长公主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一帮太后。”

傅修宁眼神又一变，意外之中，涌起几分欣悦。

昇阳没有留意他的?变化，语气就像是最简单的?谈心：“太后是淳于氏的?嫡长女，自小便是尊贵之姿，厚享荣宠。先帝还是皇子时，淳于氏便心悦于他，闻得先帝喜欢古琴，便半道出家，只钻研一曲《凤求凰》，以达速成之效。你可知结果如何？”

傅修宁对着突如其来，似谈心一般的氛围十分珍惜：“太后为先帝正妻，自是得了青睐。”顿了顿，他补充道：“或许，未必是因为那曲《凤求凰》？”

昇阳轻声一笑，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你好像比我想的更聪明。”

不?错，打动先帝的?并非是淳于氏精湛出挑的?琴技，相反，琴艺与许多技艺一般，都非一日能成之事，年轻的?淳于氏为了得到心上?人的喜欢，一遍又一遍的?苦练琴曲，废寝忘食，日以继夜，伤了手指，哭花了妆容，依然要继续。

可是最后打动先帝的?，并非是她精湛的?琴艺，而?是她练琴的那份初衷，与练琴时自己跟自己生气，将?琴砸烂的?模样。

当时先帝去淳于府做客，被一阵古怪的琴音吸引，也?被那娇憨可人的?佳人所吸引。

昇阳讲这一段的时候，神情温婉，一如当年淳于皇后独醉落泪时与她说起这段故事时的神情一致。

傅修宁看呆了。

但?很快，她的神情就淡了：“可惜帝王之家，太难维持一段绵长的夫妻情意。”

先帝刚刚登基不久，便有了征战吴国之意，吴国为平息战火，献上当时专程为吴国发展工业的?曲氏族人来到大禹，崇宣帝对曲氏质女一见钟情，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许多令人咂舌的?事情，最终将?这个女子留在了自己的?后宫之中，还剩下了五殿下，也?就是如今的?昭王殿下。当子嗣诞生，接踵而?至的是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

“一段男女之情，始于惊鸿一瞥，陷于情意浓浓，崩于权势纷争，终于两抷黄土。淳于太后居深宫多年，于宫中一草一木都熟悉了解，但?先帝与太子先后逝去，她便将?自己关在益康宫中，任由自己衰败凋落，唯一能令她情有所动的，不?过一把艰难修补过的?古琴。傅大人觉得，这样的人，什么才算是属于她真正的救赎？”

傅修宁静静地听着，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

昇阳跟着笑起来：“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傅修宁想了一下?，认真的?说：“下?官来时，是带着诚意来解释。却不想郡主并不需要这些解释，且想的早已比任何人深远。是下官小看郡主了。”

昇阳撇撇嘴角，意味不明道：“你站在什么角度，自然就能看清什么方面。与聪明才智无关，不?过是讲究这个看的?人心里，更倾向于哪一面。”

“那郡主站在哪个位置，又想看什么？”昇阳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有暗暗地光：“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