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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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雁和傅修宁登门时,刚入大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傅修宁“哟呵”一声，笑看着周玉雁：“看来庞老今日心情?不?错。”

周玉雁但笑不?语，与他并肩而行走进正厅。

庞老穿着一件绣了竹纹的围兜，头上裹着巾布,极有大厨子的风范,瞧见两人走进来,庞老端着盘子站定，朗声大笑：“真是稀客啊。”

周玉雁提着裙摆走进来,欲向庞老行礼,庞老赶紧将盘子递给一旁的小童，连连摆手：“且慢且慢，今日是小宴,那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又指指周玉雁身后的傅修宁：“这小子可就从来不会这些假客气。”

周玉雁摇头一笑,收起了“假客气”：“师父都做完了吗？可有剩下些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一声“师父”，叫的庞老眉开眼笑,直接使唤起来：“还剩几个小菜，丫头，你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炒几个菜总会吧？”

周玉雁二?话不?说找小童要束带：“那我来吧。”

傅修宁紧随道：“我同你一起。”

庞老瞄了傅修宁一眼，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

傅修宁难得的露出几分赧然，催促着周玉雁往厨房去。

其实庞老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厨房里还剩下一些刚刚洗净的青菜,周玉雁眼尖,一眼瞧见了灶台边上放着的一只小碟子,小碟子里面盛放着的正是一道木姜子。

算起来，现在正是吃木姜子的时节，没想到庞老这里竟然有。她目光一偏,发现角落处有一只大坛子。

她好奇的走过去，蹲在坛子边：“这是什么？”

傅修宁走到她身边一起蹲下：“刚刚采买的木姜子，腌制了一坛子。”

周玉雁一惊，扭头看他：“是你做的？”

傅修宁满眼都是笑意：“你说呢？”

除了他，也没有人会专程在刚到季节的时候买这些原材料回来腌制。

周玉雁蹲着，双手托腮，忽然叹一口气：“哎，真不?容易啊。”

傅修宁挑眉：“当然不容易，这都是跟着商队运送回来的，京城吃这个的少之又少，就连最有名的菜馆也不?会用它入菜，清洗晾晒调味腌制，就怕有人又说‘太咸’。”

周玉雁转头看他，一脸唏嘘：“当然不容易，偷偷摸摸的做这些，正主还什么都没瞧见，总得想方设法让正主知道这回事，才能晓得个中的用心，对用心之人更加用心，是不是？”

她眼中尽是揶揄戏谑，就差说他急着邀功，坐等表扬了。

傅修宁捏住她的下巴：“有本事你一口都别吃。”

周玉雁立刻无辜摇头：“我没本事。”

什么感激感动，到她这里都没有，只有这四个字。

我没本事不?吃。

傅修宁在这一瞬间觉得，怎么折腾都值得。

他松开她的下巴，起身走到灶台边：“服了你。”

周玉雁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弯唇一笑，在他侧过身来时又恢复一本正经，也提着裙子走过去：“咱们怎么分工？”

傅修宁一条胳膊直接将她隔开：“你省省吧，外头站着等。”

周玉雁微扬下巴：“我也会做的。”

傅修宁面无表情的看她：“油烟大，你确定要穿着这身衣裙，飘着满身油腻？”

周玉雁低头看自己华丽的裙衫，讪讪一笑。

最终，她被傅修宁隔到了厨房外头，扒拉着厨房通风的窗户和他说话。

傅修宁本就会下厨，又是些简单的青菜，他驾轻就熟的下锅翻炒，快熟的是时候伸手去拿盘子，一只光洁的盘子递到了他的面前。傅修宁侧头一看，就见她仔仔细细的护着自己的裙子，站在一步之外，唯恐沾到油烟，另一只手拿着盘子递给他。

傅修宁忍俊不?禁，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嘲笑。

周玉雁懒得和他计较，又这样帮着递了几回盘子，菜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到饭厅时，庞老已经盘腿坐在那里，随手翻看这几篇文?章，抬眼见到他们，乐呵起来：“这是去天上做饭了，满以为到明日早上才有的吃。”

菜肴上齐，傅修宁和周玉雁依次落座，周玉雁此次来带了好酒，让蓝秧取来时，庞老整个眼珠子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

周玉雁有求而来，自然是迎着庞老的喜好。

庞老叫人拿了几只酒杯来，“小雁儿刚回京城时，为了翟泽那小子来过一次，便再也见不?到人影，敬远你呢，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两个一起来陪我吃顿饭和几杯酒还真是头一回。啧，今儿个不?会又求我老头做什么吧？”

周玉雁抽抽嘴角。

这个老头，还真是一句话就堵了她的下文?。

若此刻还是有求而来，岂非自己给自己难堪。

傅修宁和他碰杯，一饮而尽：“先生此言差矣，敬远之事，于先生来说都是好事。您得了好处，转身却抱怨，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庞老立马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周玉雁不?动声色的在一旁陪着，抿唇轻笑。

庞老岂会放过她，一个瞪眼立马丢过?来：“你笑什么！你跟他一样，好不到哪儿去！”

周玉雁愕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还用说？”庞老轻哼：“从小到大，你哪回甩手做过?闲事？这顿饭什么都别说，等我吃好了再道来意，省的给我添堵。”又转而去瞪傅修宁：“你也别开口，都好好吃饭！”

两人被整整齐齐的嫌弃，周玉雁看了傅修宁一眼，傅修宁冲她勾唇一笑，微微摇头，周玉雁心中有了数，安安心心的陪庞老吃了一顿饭。

不?得不?说，傅修宁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尤其是那道经过精心腌制的木姜子，她吃的胃口大开，津津有味。

“谁在同你抢食吗？”傅修宁嘴上这么说，还是给她叉了一筷子的菜。

周玉雁忙中辩解：“师命难违。”

庞老发现自己被点名，哼笑一声。

周玉雁吃的大大方方，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庞老竟然打发傅修宁去刷碗。傅修宁就在周玉雁略显惊讶的神情?下，从容的挽起袖子有条不紊的收拾了碗盘去厨房刷碗了。

庞老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伸手敲敲桌面：“眼珠子都快跟着飞出去咯。”

周玉雁望向庞老，觉得好笑：“今儿的菜也没什么不?对味儿的，可是您老的酸话说了一晚上了，不?累吗。”

庞老眯起眼睛：“小雁儿现在不一样了，有靠山了说话的底气都硬朗了。”

周玉雁放下茶杯，开门见山：“您是什么身份，学生犯得着跟您耍嘴皮子吗？”她给庞老倒了一杯茶：“近来湛儿进步神速，思来想去，都是老师教导有方，我来向老师郑重道谢，还成了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庞老却是一副看透世情?的模样：“昭王府那小王妃，该去找你了吧？”

周玉雁端坐着，态度恭敬：“昭王妃找不找我是一回事，那昭王府的小世子机灵可爱，聪慧机敏，他的父母皆为人中龙凤，若先生收下小世子，将来定是一个得意门生，于先生来说是好事一桩，何?故推拒呢？”

庞老瞥她一眼，哼笑起来：“我当然知道那小世子是个可造之材。”

周玉雁顿时不解：“那庞老为何推拒？”庞老换了个坐姿，带着几分疲惫摇头叹气：“小雁儿，你可听说过?，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