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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周琏设下的宴席,周玉雁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大庭广众之下,纵然他再怎么耍阴谋诡计,总有应对的方法。真正让她担心的,是周琏和义亭郡王府联姻以及他恢复王位这?件事情。
仪国公府和义亭郡王府是表亲,有奉皇后在,白卉想要一?份得体的婚事根本不是难事。按照如今的情况来说,是白卉和周琏两情相悦,奉皇后为了?成全有情人,亲自出面请婚,为两人住持。即便周琏已经娶妻,也要促成这?门婚事。白卉不能给周琏做妾,那如何呢?便将周琏的爵位还给他,按照规制,周琏可以再娶一位侧妃。
侧妃虽然也是妾侍的位置,但有奉皇后坐镇,仪国公府和郡王府当娘家,即便按照娶妻的礼制来办也没人敢说什么。白卉多少体面些。这?样看来,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若是将事情反过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奉氏从一开始,就是想帮周琏恢复爵位,然而恢复爵位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所?以将白卉嫁给周琏,以此为借口给周琏安置一个合适的身份。周琏恢复了?爵位,地位今非昔比,而白卉和他的婚事,恰似一?个拉拢关系的绝佳方式。
奉氏为什么要帮周琏恢复爵位?
之前周琏和周湛一?样都入了宗庙祭拜,甚至宣读了礼文,他成了?扈王,就有了?资格来挣。
淳于氏病急乱投医,将周湛仅仅拽在手里,想要作为最后的筹码。可是奉氏有太子稳居东宫,如今再拉拢一个扈王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这样力捧周琏,真的因为周琏过去和淳王府的关系,真正想要对付的是淳王府?
对付了?淳王府,周湛自然会受到牵连,由此淳于氏的筹码也就不在了。
周玉雁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该来的总会来的。
手上忽然多了?一?个触感。
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她微微讶然,盯着她们露出疑惑的眼神。
锦葵和芙蕖率先凑上来一人给了?她一个抱抱。芙蕖柔着小嗓子说:“母亲在为湛儿的事情发愁吗?”
锦葵:“母亲若是担心他,我们可以去看他呀。”
翟枫握住她的手:“母亲不要怕呀,我们都陪着你?。”
周玉雁心中暖意一层一?层的涌上来,看着翟枫认真的小样子,不禁笑道:“我在怕什么?”
翟枫说得有板有眼,“是不是有人要欺负母亲,母亲现在一个人有些害怕?”
翟泽的眼锋一?厉,说了一?句让周玉雁怎么都想不到的话,他说:“母亲,你?找过傅叔叔吗?有傅叔叔在,他一?定不会让你被欺负的。”
锦葵和芙蕖眼眸一亮:“对呀,我们去找傅叔叔!”
周玉雁一?把将四只全都捞住:“找谁?都给我坐好!”
原本心头还有一?些忧愁,此刻早就被他们搅散。周玉雁将人搂在怀里,心境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周琏和淳王府积怨已深,她本没有再怕什么,只是偶尔将事情拢起来想,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亘古不变的权利纷争之时,会觉得倦怠又无趣。
“我没事,也没有人能欺负我。”她轻轻点两个女儿的鼻子:“傅叔叔近来会很忙,所?以你们不要去打扰他们。再说了,平日里总是抱怨我没有陪着你?们,如今怎么尽想着找别人来陪母亲呢?你?们陪着不好吗?”
四个孩子怔怔的看着她,眼神有些动容。
下一?刻,他们纷纷往她怀中腻,就连翟泽都凑过来,挨着她坐下。
周玉雁烦恼尽消,忽然说道:“说起来,原本带你?们来也是为了?让你们瞧瞧大禹的风貌,如今春日正好,接下来几日我带你们四处走走,如何?”
一?听要带他们出去玩,一?双女儿和翟枫都欢呼起来,翟泽转头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玉雁心情渐好,晚上亲自带着蓝秧和裴嬷嬷给几个孩子洗漱,看着他们安然睡下。
翟泽是哥哥,留在最后。
如今他是年纪最大的,也是最懂事的。
再大一些,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会少了?许多亲近。周玉雁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微微一?笑。
翟泽见母亲并没有像对待弟弟妹妹那样,让他们睡下之后就离开,忽然想和母亲说说话。
“母亲还在担心吗?”
周玉雁摇头:“没有担心什么。”
翟泽沉默了?一?下,说:“母亲当年为什么不喜欢那个扈王的儿子进淳王府?”
周玉雁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不等翟泽回答,周玉雁就想到或许是庞老告诉他的,庞老本就为傅修宁这?个学生操碎了心,翟泽又是几个孩子里对傅修宁这?个人反应最大的,仅凭翟泽今日能说出这种话,里头定然少不了?庞老的费心。
“因为……母亲已经有了?一?个很会照顾人,也真心将淳王府当做家来看待的兄长。即便他不在了,他教?诲和地位绝不会在淳王府中改变。周琏……他没有资格替代兄长的位置。”
翟泽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她:“母亲很喜欢这个兄长吗?”
周玉雁笑容温柔:“是,很喜欢。”
翟泽默了?一?下,忽然说:“母亲希望阿泽也做这?样的兄长吗?”
周玉雁:“什么?”
翟泽认认真真的说:“我是兄长,锦葵、芙蕖和翟枫都还小,母亲是希望我能照顾他们吗?”
所?以才会这?样费尽心思的为他寻找名师,尽心培养。
周玉雁握住翟泽的手,点点头:“我的确希望,你?能像母亲的兄长一样,做可以为弟弟妹妹遮风挡雨的树,可是并不是要让他们像包袱一样的挂在你的身上,成为你前行的负担。当你?作为兄长照顾他们的时候,他们一样将你?当做亲兄长来敬畏关爱。虽然你们不是一母同胞,可是你们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母亲只希望你?们都能长成坚强可以自保的孩子,当你?这?个兄长有余力照顾她们时,他们能无忧无虑,当你?力有未逮时,他们亦能撑开前路。”
周玉雁唯恐他多想,又说道:“无论母亲在不在,都希望你?们能这样过着。”
翟泽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回握住她的手:“母亲放心,阿泽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阿泽知道母亲的意思。”
周玉雁觉得他好像还有话说,可是沉默一?会儿之后,他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她想或许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或许是根本还没将心理的问题想明白,也不再多问,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
扈王府宴席,邀请的名单里竟然有淳王府,这?让很多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这?一?日。
当年昇平郡主将周琏赶出去,多么的不留情面啊!虽然那时候周琏的确不成气候,心性也狭隘局限,始终没有从流放多年的环境中走出来,可是那毕竟是先帝在时安排的,昇平仗着淳于氏的相助,就这么把人给赶走,让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奇耻大辱。
没想到周琏这么有出息,不仅自己把爵位挣回来了,还迎娶了?郡主,拉拢了奉氏,有了?东宫这个大靠山。反观从前风光的淳王府,现在竟然连小王爷都被送到了宫中,被淳于氏握在手上。
风水轮流转,即便是周玉雁回来了,恐怕也难有扭转乾坤之力。
是以这?场宴席,必定有许多好戏可以看。
这?日一早,周玉雁让蓝秧取来了刚做好的衣裳,对着镜子静心描画妆容。其实她自从回来之后就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盛装打扮过,蓝秧瞅着她如火般的红唇,恍惚间有种错觉——
从前长公主还在淳王府做县主的时候,时常会去各府的宴席或是小聚。每次出门前,县主必定坐在梳妆台前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绝不会让人挑出一点毛病来。所?以许多人总是说,若要论贵女之中的翘楚,昇阳县主当仁不让。
蓝秧抿唇一?笑,这?个动作被周玉雁瞧见,她好奇道:“很好笑吗?”
蓝秧如实道:“长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有闲情逸致描摹妆容了,虽说长公主本就生的清丽无双,但上妆之后气色更好,叫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周玉雁看着镜中的人,凉凉道:“今日他扈王府大喜,既然接下了?帖子,就大大方方的去,给足他面子,也省的他说道我们淳王府小气,见不得他扈王府的人好。”
蓝秧:“是。”
一?番精心装扮,出门时碰上几个孩子,将他们都看直了眼睛,小嘴儿抹了蜜似的一?个劲儿的夸。今日这场宴席未必吃得开,所?以她没想着带孩子去,留了?裴嬷嬷在府中照料。
倒是尉迟恕见到周玉雁时,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其实他见过她更为华丽的装扮,那还是在羌国时,宫中都在盛传入宫的那位皇后整日靡靡不振,仿佛下一?刻就要去了似的,宫里伺候的人瞧着她都觉得晦气,不料下一?刻,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助邬哲坐稳了这?个皇位,好几次宫中大宴,她都是盛装打扮和邬哲出双入对,一?举攻破宫中那些可笑的流言。
尉迟恕并不喜欢浓烈妖冶的女人,年少之时,更偏爱那种淡雅娴静的女子,只觉得和这?样的女子待在一起,岁月都会变得静好。可是直到见到她,他才发现自己或许对喜好有什么误会。
其实无关对方的模样品性,不过是一眼望过去,看进了?眼里,藏到了心里,便是心悦。
刚走到门口,翟泽忽然冲冲的跟了?出来。
周玉雁讶然的瞥了他一?眼,“你?们今日都待在府里。”
翟泽正色道:“孩儿陪母亲一同前去。”
周玉雁耐心道:“不必你?陪着,我也不会花太久的功夫。”
翟泽很坚持:“既然不用太久,孩儿更适合。这?段日子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的时间多,还教?她们玩盆景写字,孩儿每日都要去先生那里读书上课,难得今日有功夫,母亲真的不带孩儿吗?”
他的性子多半时候冷清,现在语气里掺杂着乞求和可怜,让周玉雁在心软的同时又微微一惊——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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