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带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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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冷宫附近,一身素丽宫装的女人焦急的等待着?。

远远瞧见有人来时，她先是紧张的躲到?一边，确定了是自己要见到?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出来,对着?来人盈盈一拜：“平阳长公主。”

周玉雁微微颔首：“欣妃娘娘。”

欣妃站定,眼神闪烁的看着?周玉雁,又时不时地往她身后看。

周玉雁淡定道?：“难道?娘娘还约了别的人？”

欣妃的眼神终于定在她的身上，镇定下来：“当然没有,今日只约了长公主见面。”

周玉雁和欣妃没有什?么交集,欣妃是穆阳侯府庶出的姑娘，她的嫡亲姐姐，也就是如今的吴太妃,早已经随着?先帝驾崩之后与深宫隐居,再也不插手宫中的事情。她有一个女儿，如今也被永庆帝封为长公主,早早配了驸马。欣妃在永庆帝还在做太子的时候就进了门，因?为是庶出，所以只是个妾侍，永庆帝登基之后，念在她姐姐的面子和她伺候时间久的份上，给她封了一个妃位。

欣妃自己也争气,生了一个皇子,便?是不日前曾在益康宫中突发恶疾的二皇子周承安。

“欣妃娘娘可是知?道?我往皇上那处去了一趟,所以特地来关心皇上的身子？”

欣妃面色憔悴,似乎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好，整日担忧。她的眼神好几次望向周玉雁，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玉雁又说：“不知?二殿下近来可好？皇上上一次生病之时，二殿下一片孝心床前侍疾，险些将?自己都累坏了。这次娘娘定要将?二殿下照看好，有孝心是好事，可是宫中奴仆众多，该谴谁照顾就谴谁，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指责殿下不孝。”

欣妃连连点?头，竟是一副恭敬的姿态。

周玉雁说完，便?站在这里不说话了。

欣妃的眼睛熬红了，似有泪光盈盈，周围没有人，她忽然双膝一弯跪下。

周玉雁愣了一下，“欣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欣妃泪如雨下，双手抓住她的手：“长公主，本宫从?前不懂事，所以开罪了长公主和昭王妃，如今本宫知?道?错了，若是长公主和王妃要惩罚本宫，本宫愿意做任何事情。”

欣妃闺名吴宛珊，当年还是穆阳侯府庶出的姑娘，而昭王妃孟云娴刚刚回府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也被当做了荣安侯府的庶出姑娘，同为庶出，欣妃看不惯处处比自己优越，甚至让皇子都瞩目的孟云娴，暗中使了不少绊子。后来嫁给四殿下，自以为身价高抬，可没想到?孟云娴嫁给了昭王殿下，她是昭王妃，自己只是一个妾侍……

时光荏苒，如今的欣妃，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处处争强好胜的小姑娘了。

“娘娘这是做什?么。”周玉雁当真被她惊了一番，伸手要去扶，欣妃却?摇头避开：“平阳长公主，我今日请你来，除了为从?前的不懂事赔罪，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求长公主。”

周玉雁收回手，打量着?她：“好，你说。”

欣妃抬起头来，“本宫愿意用?一个秘密，来求长公主出手相助一次！”

她的神态紧张又不安，是不确定周玉雁会不会答应的迟疑。周玉雁想了想：“不妨先说说你要我帮什?么忙。我无意窥伺什?么别的秘密，若是你将?秘密说了，你的忙我又无能?为力，岂不是你吃了亏？”

欣妃摇头：“此事本宫想了很久，放眼宫中，我能?信任能?乞求的，只有长公主。”

“说吧。”

欣妃深吸一口气，定定道?：“想必长公主已经察觉到?，近来宫中动向不明，皇上那头虽然每日都有御医，可是这么久了，一直不见好转。已经是第二次了……”

周玉雁心头一沉：“什?么第二次？”

欣妃脸上尽是痛色：“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勤于国事，积劳成疾。上次是皇上第一次，所幸几日之后便?有了康复之态，可是这之后，皇上并未歇下，依旧忙于国事，所以这一次发病，比上一次更加严重，能?不能?似上一次一样好转过来，也是未知?之数。”

欣妃的话说的露骨无遮掩，周玉雁心头一沉：“发病？”

欣妃咬唇，轻轻点?头：“是母胎中就带出来的病，只要血脉传着?，病就会一直随着?。”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自周玉雁天灵劈下，所有的猜测仿佛在一瞬间从?碎片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永庆帝真的有隐疾，自母体带出来，一旦生儿育女还会继续传下去。

所以不止他有，他所出的几个孩子，恐怕都有。

两人没有说话，周遭的气氛都陷入了死寂当中。欣妃将?埋藏在心底多时的秘密说了出来，整个人似是一直坚守的东西崩溃了似的，捂着?唇无声的哭起来。

周玉雁恍然想起欣妃还在穆阳侯府做姑娘那会儿，虽然骄纵跋扈，偶尔还蛮不讲理，可是正因?如此，或许或怒，眼角眉梢都是少女的明媚，现?在的欣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庶出好胜的小姑娘。

“你想让我帮你的忙，是和二殿下有关？”

欣妃抬起头，盈满泪水的眸子随着?点?头，又有泪水流下。

……

欣妃察觉到?这件事情，是上次二殿下发病之后。

那件事情险些污蔑了锦葵和芙蕖，说是她们?二人对二殿下下毒，可是一转眼，欣妃又一路呼呼喝喝的赶到?益康宫，又是赔罪又是下跪，直言自己身为母亲是因?为一时情急所以才口不择言，二殿下并没有中毒，只是因?为照顾永庆帝劳损过度才会昏倒过去。

自那件事情之后，欣妃变得越来越低调，别说是可以找谁的麻烦，就是正常露面都少了很多。

周玉雁今日才知?道?，她自那以后，时时刻刻都在为二殿下担心，让府里的人私下请名医进宫看病，可是结果?让欣妃如遭雷击，很久都没能?接受。

这病是代代相传的，无论男女都会遗传，发病的年纪不一，发病时会呼吸困难，身体疲软无力，五脏六腑都会跟着?衰竭直至死亡。

当年永庆帝的母亲就是患了这种病，在旁人看来，都以为是她不得圣宠，在宫中寂寞想不开郁郁而终。

永庆帝还在做皇子的时候从?未发过病，即便?养育他的淑妃也不得宠，但是从?未亏待过，且他每日读书写字，根本谈不上操劳。

自从?登基之后，永庆帝时常连夜批改公文，励精图治，勤奋治国，每日都有操不完的心，会突然发病一点?也不奇怪。

天下之大，身患莫名顽疾死的莫名其妙的人不在少数，可现?在这病生在帝王之家，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了。若说穆阳侯府之前该仗着?有一个皇子在宫中，觉得自己有一争之力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么现?在他们?都没了希望。

不止是穆阳侯府，包括仪国公府，延平郡王府，都没戏唱了。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病暴毙的皇子，除非自己取而代之，否则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欣妃若不是因?为无路可走?，不会来求她。

穆阳侯府一共两个女儿，一个已经是不问世事的吴太妃，膝下的长公主毫无用?处，一个生了病皇子，毫无用?处。

所以他们?得尽快找到?新的出路，或者说尽快确定朝中未来的局势，然后努力巴结对的那一方站稳脚跟，如此一来，即便?朝中再次大乱，他们?也不会因?此受到?波及，还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及时出手。

欣妃和她的儿子，已然成为穆阳侯府的弃子。侯府此刻没有多余的心力为一个根本治不好的孩子奔走?劳神。欣妃求助无门，心力交瘁，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儿子。

只是带着?病而已，只要好好将?养着?，一样可以好好地活着?。

这是她的儿子，哪怕只能?多活一日，她这个母亲也要为他争取。

她知?道?周玉雁担心周湛，所以愿意帮她留在宫中保护着?周湛，做她的眼线，有任何消息都能?第一时间通知?她。作为交换，她希望周玉雁能?帮她将?二殿下周承安接出宫。

欣妃打算的很周全，她在宫中也带了些年月，见惯了宫廷争斗中为了造势，为了掀起争端无辜牺牲旁人的例子。

即便?二殿下，甚至于永庆帝的几个皇子都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也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用?他们?的命来起争端。

穆阳侯府不愿意为了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庶女和皇子花费这么多的心思，最重要的是，此刻做这些，说不定这个秘密就会提早暴露出来，那么还没等他们?安排妥当，局势就已经乱了。

从?宫中出来，周玉雁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其实?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琏。

先帝的子嗣中，只剩下昭王殿下和怀王殿下，怀王殿下年纪还小，按理来说，若永庆帝真的不行了，他的子嗣也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那最合适的人就是昭王，再然后，就是淳王府和扈王府这样的亲王府。

无人告诉过欣妃这些事情，可是欣妃猜出来了。其他人呢？

欣妃今日说的这个秘密，也许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难怪……

周琏这几年分明一直很低调，现?在竟然先后婚配，尚书府也就罢了，尚书大人年事已高，很快就要退下来，势力大不如从?前，但以仪国公府为靠山的义亭郡王府就不一样了。她就知?道?，哪怕是为了拉拢周琏来作为对付淳王府的工具，没必要这么执着?的联姻婚配，甚至有仪国公府和奉皇后亲自出面为这桩婚事抬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