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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底黑透了,看热闹的人们才从元家门口离开。
这一天村正格外忙,本来这种凶杀就是阴气极重的事情,大部份人都嫌晦气不愿意靠太近,可是他不行,他得管杂事。
就算是三两天之内尸体不能下葬,可是这么热的天气,尸体根本放不住,所以一天之内村正就带着人将元家满院挂了白,设了灵堂,还看了一块墓地派人去挖了,只地方偏僻些,毕竟凶死之人是不允许进祖坟的。
夜渐渐深,海边的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吹灯睡了,唯独寥寥灯火还亮着,元家就是其一。
元母哭了一整天,晕过去数次,更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体已经快要负担不住,跪坐在堂屋的地上,无力的靠着墙,双眼肿的厉害。
这一天时间,她想了很多。
她料定了自己的儿子一定是谢铭杀的,除了他不会有旁人。可她不敢说,元良的尸体就在那里摆着,明晃晃的就是个例子,她不能不怕。可她也不甘心啊,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纵然是不成器,可也是她唯一的指望。
如今,这唯一的指望没了,她满心伤痛憋屈,绝望却无处可诉。
江宁过来的时候,隔着院门也一眼就看见了那摆在堂屋正中央的黑色棺木,和瘫软在地上的元母。
她定了一刻,提着裙摆踏进门来,缓缓的走了过去。
元母察觉到了动静,无力的缓缓抬眼,一见是她的那一刻,眸子瞬间充满怨恨,试图从地上挣扎起来却起不来,只能愤怒的咬着牙咒骂她:“你这个贱人,你害死了我的儿子,竟然还敢来!”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江宁站在她面前,目光冷淡的看着元母那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讽刺的一笑:“他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他的?”
“你这个毒妇!”元母一生气,就难以呼吸,瞬间捶着胸口,瞪着眼睛,嘶哑着声音质问她:“你告诉我,我儿子,究竟是不是你叫那个姓谢的去杀的!是不是他杀的!”
江宁闻言,轻轻摇摇头:“杀元良的凶犯,官府不是在查吗,跟谢公子能有什么关系。他为人正直善良,是个好人,我们可都得过他的恩惠的,你都忘了吗?”
“就是他杀的,一定是他杀的!”元母怒的喘不过气,还想要伸手去拽江宁的裙摆:“一定是你叫他杀的我儿子!你们这对天杀的狗男女,如此行凶作恶,老天爷是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宁忽然笑了,笑声满是讽刺:“你说对了,老天爷一定是不会放过那种行凶作恶的人的,所以元良才会死啊,你忘了他是怎么对我的了吗,他打我骂我,欺我辱我,最后还要卖掉我!”
“我可是你们元家明媒正娶进门的,可他却从来没把我当成人来看,我进门第三日就被他打,你还记得是因为什么吗?”
元母红肿着眼,急喘的呼吸着,却咬着牙不肯吭声。
她记得那一天,家里的大红喜字还贴了满院,本来是三日回门的日子,可是新媳妇娘家没人了,自然就不用回去了。
但那天江宁说,回不了娘家没关系,只要带着新郎官去她爹的坟上磕个头,上柱香,也就算她回过门了,她爹泉下有知,也能安息。
可是多晦气啊,才新婚呢,就叫儿子去坟前跪一个死人,她不愿意,就以没有准备纸钱香品为由,拒绝了这件事。
她记得,江宁当时就哭了,转头去求良子,想让良子带她去,可良子自然也是嫌麻烦,根本不肯,又见着她哭哭啼啼的晦气心烦,就一连给了她三个巴掌,叫她守夫纲,懂规矩。
响亮亮的巴掌,清脆的很。
江宁每每想起那一日,三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就会掉眼泪,不是因为被打的疼,而是因为心疼她那可怜的,死去的父亲,连女儿都一支香都收不到。
“那日,我想去给我爹上一炷香你们都不肯,甩手就是打我。可回头呢,你们就叫我顶着被打肿的脸,去给公爹磕头上香……”
江宁弯腰看着她的眼,目光里的泪,特别冷:“你们就是欺负我没有娘家人,欺负我孤苦伶仃,欺负我好欺负。可做人不能这样的,没有良心的人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如元良,就如你。”
“你胡说八道!没有良心的是你!”元母伸手就想打她,可江宁身子向后闪了一下,她抓了个空,艰难的说着:“我元家娶了你,养着你,你却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丢我元家的脸不说,竟然还敢吃那种药,竟还想偷偷断我元家香火,你才是最没良心,最可恶的那一个!”
江宁抬手擦擦泪,她不想再为这一家的任何一个人,掉一滴泪了,真的太不值得了。
“当初你们逼着我发毒誓,我发了。可是你们却还不信,还要冤枉我,我也懒得解释了。至于孩子……”她看着元母眼里只有冷意:“就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除了吃喝嫖赌以外什么也不会的儿子,他配做爹吗?”
“我是万分庆幸没给他生孩子,毕竟就他这种人,连明媒正娶的妻子都可以卖了还赌债,保不齐有一天也会卖了他的儿子,甚至卖了你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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