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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座屏风之隔的另一边,靠在椅子上的秦洵已睁开眼睛,那双黑沉的眸子暗潮汹涌,几欲吞没天地,他握住酒盏的手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狰狞暴起,手中的茶盏被他捏得粉碎,尖利的瓷碎片扎入手心,将手心扎的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边那几个人却浑然不知隔壁坐了个阎王,仍然拿着宁悦兮说笑打?趣。
秦洵,越听越恼火,恨不得将几个人割了舌头,然后碎尸万段,正在这时,赵苍梧推开门大步走进来,他来到秦洵跟前,正想说调查到的事情,只见秦洵的面色仿佛被冰霜冻结一般,透着森森的寒意。
赵苍梧不知发生了什么,隔壁在调笑说话但开头那些话他没听到故而不知,只当秦洵是为寻不到宁悦兮而心情不好,他道:“皇上,查到郡主是在哪里买的衣裳了。”
还没有说在哪里,秦洵便道:“不必告诉朕了,你先回去,将派出去搜查的人都给撤了。”
赵苍梧挑了挑眉,不明所以,秦洵又道:“朕自有安排,不必你操心。”
他没说怎么安排,赵苍梧也不问,拱手道:“那臣告退了。”
他走时,将秦洵那桌酒菜的账给结了。
那些亵渎宁悦兮的话他每听一句,心就被抽了一鞭子,他双眼血红,瞳孔剧震,哪怕那股杀人的念头越长越高,他还是狠狠的克制下来。
一切等他见?到宁悦兮再说。
等了一个时辰,隔壁那几个人也喝的差不多了,结账醉醺醺的往外走,秦洵不动声色的追过去,那几个人喝多了,压根就没注意身上有人跟着他们,一路上东倒西歪的,直走了半个时辰,秦洵才见?几人入了云觉巷,他跟着入巷,这巷子里别的屋宅都普通的紧,唯独虎威镖局很是气派,门上的匾额也格外醒目,他站在巷口,看着几人走入镖局内,便停下了脚步。
她竟然到了此处。
秦洵的脚在地上轻轻一点,纵身跃上屋顶,从屋顶上往下看,虎威镖局的后院,与旁边这个宅子的后院仅有一墙之?隔,他翻身落入那人家的院子中。
好在这户人家的人都出门去了,并未有人发现他,秦洵便顺着墙边的树一跃而上,他站在树的枝桠上,浓密的树冠掩藏了他的身影,一双锐利的眸子,从树叶间看过去,紧紧的盯着镖局的后院。
后院住的都是虎威镖局的女眷,秦洵等了一阵,没看到宁悦兮的身影,他并不着急,直在树上待到天黑,眼看着太阳下山了,昏沉的暮色在天空上如水一般泅开,视线渐暗,秦洵的耐心眼看就要耗尽了,忽然小院内,客房的门帘被打起,一个清瘦白皙的少年从里头探出头来。
那少年乌润润的眸子左右看了看,确定院内没有其他人,这才从房内出来,她的脸朝着这边,仰起头,满脸皆是轻松的笑意。
“咔嚓”一声,握在手里的树干被折成两截,断裂的枝桠刺入了他受伤的手掌心,秦洵根本感觉不到痛,怒火跳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宁悦兮,恨不得从她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在皇宫里,她每日面对自己皆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在床上的时候,她的表情更像是死了爹一样难受,她入宫这么久,从未对他笑过。
昏昏光线中,她的笑容甜美温柔,当年他便是被这样的笑容所俘虏,此时深深刺痛了他。
他不过是深爱她而已,若不是她总是拒绝他,他又何必那样的面目可憎。
屋内太闷了,宁悦兮出来透透气,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她感觉清净了不少,院子里没有人,可她却总感觉有人盯着她,令她如芒在背,宁悦兮抬头朝对面的墙上看过去,墙的那边只有一棵大槐树,只见树枝摇曳,树上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她想多了?
秦洵从院子里出去后,骑上马直奔皇宫,赶在下匙之?前回到皇宫里,张怀初在宫里急了一整天,终于看到主子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秦洵见?张怀迎上来,他冷声道:“传令下去,让京城各城门放行,停止盘查。”
张怀初愣了一瞬:“为何?”心想,难道皇上这么快就放弃郡主了么?
秦洵眸光如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他沉着脸道:“你说什么?”
张怀初打?了个激灵,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他道:“奴才什么也没说,奴才这就去办。”
张怀初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秦洵的声音,“另外,派人盯着云觉巷的虎威镖局,镖局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
这次张怀初不敢多问了,应声道:“遵命。”
城门解封如此之快让宁悦兮很意外,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其中有诈,并没有立马就走,而是等了几日,然而这几日京城都颇为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的戒心慢慢的放下来。
想必秦洵寻她不到,已经放弃了,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宁悦兮的内心忽然释然了许多,她终于要挣脱这个樊笼了,离开之?后,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也会将这里的一切都慢慢淡忘掉。
杏雨见宁悦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她轻轻推了一下宁悦兮的手臂:“郡主,您在想什么?”
宁悦兮回过神来,转头看了杏雨一眼,她:“没想什么,杏雨,你去通知一下孙镖头,咱们今夜就出发,去往西安府。”
她原本想过去扬州,但转念一想,或许别人也以为她会去扬州,可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那些人无法找到她。
杏雨磨蹭了一下道:“郡主,您真的舍得么?”
宁悦兮轻轻笑道:“傻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舍得么?”
这个世上她只有娘亲一个亲人,到时候她会去趟五台山将娘亲接出来一起走。
“我当然舍得,郡主去哪里奴婢就去那里,总之奴婢这一辈子都跟定?郡主了。”
好在孙冬梅有准备,听宁悦兮说今夜出发,当即就召集属下准备,袁世勋那边也收到了消息,也匆匆的安排了一下。
子时,虎威镖局大门大开,从里头迅速跑出来两列人,手里皆举着火把,照亮了整条巷子,又出来两个人,孙冬梅和袁世勋,两人出来后,翻身上马,招呼着弟兄们出发。
马车在子时三刻抵达城门口。
城门口大门紧闭,城楼上,楼下皆有士兵站岗,城门前面摆着两排鹿角,镖局的人马抵达城门口时,城门口把守的士兵便将他们给拦住。
领头的将领喝道:“你们哪里来的,这么晚出城干什么!”
孙冬梅打?马上前道:“这位官爷,我们是虎威镖局送镖的,因雇主催促,我等只好连夜赶路,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卫彰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又落到后面拖着的那些箱子上面,他沉声道:“把箱子打?开!”
孙冬梅立马回头吩咐:“把箱子打?开,让这位官爷查看。”
负责拉箱子的弟兄从马背上下来,松掉绑在箱子上的绳索,将木箱子的盖打?开。
守门的将领走上前去,手里拿着火把朝箱子里一照,只见箱子里面都是些绸缎,孙冬梅是跟着他过来的,见?两个箱子他都已经查验完毕,便道:“官爷这箱子里头都是些绸缎,您现在也验了,麻烦您行个方便。”
卫彰的目光在两箱绸缎上扫来扫去,忽然冷笑一声道:“你急什么,本将还没检查完毕。”
说完,他伸出手,在箱壁上轻轻敲了敲。
又敲了敲。
孙冬梅脸色微变,握紧了手中的剑,卫彰厉声道:“来人,将箱子打?开!”
孙冬梅,袁世勋等人已经抽出自己的兵器,卫彰呵斥一声道:“本将看谁敢动手!”
他的话音落下,城楼上火光一亮,上面蓄势待发?的羽箭正对准他们。
孙冬梅和袁世勋对视一眼,眼底皆是震惊之?色,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让官府如此兴师动众!
他们不敢再动,两个守城的士兵走上来,将箱子里的绸缎一件件的搬出来,两个箱子的绸缎都搬空后,下面是一块板子。
箱子里面果然有夹层。
卫彰冷哼了一声,抬手将板子拿来,里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第二个也是。
宁悦兮见已经被人发?现了,只好从箱子里站起来,她身上仍然穿着那套朴素的搭护,然而那张脸却在火光的照耀下如明珠一般光华璀璨。
她轻抬长睫,乌瞳四顾,眸光在看到城门口的马车时倏的顿住,她的瞳孔缩了缩,被袖口遮住的手紧攥起来,她中计了!
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在火光明灭中看清了那马车上雕刻的龙纹图案,这时,马车帘子被打起来,里头一个高大的男人弯身走出,他下马车朝这边走来时,宁悦兮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俊美的脸孔在火光中仍然冷的像千百年不化的雪山一般,那阴戾深沉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
宁悦兮咬了咬唇,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是被他逮到了,秦洵,你为何不能放过我?
此时,秦洵已经到了跟前,他身上穿着玄色过肩通绣龙斓袍,那金色的龙纹在火光中半明半灭,他仰起头看着她,眸子中有火光跳跃,他哑声道:“兮兮,想去哪儿,朕陪着你。”
宁悦兮冷哼,头扭到一旁,不去看他那张比以往要瘦削憔悴的脸。
秦洵见?她不说话,便道:“既然说不出,那便跟朕回去。”
说完,他朝站在箱子里的宁悦兮伸出手:“下来。”
宁悦兮转过头去,垂眸俯视眼前这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她内心无力的挣扎了一下,转头又看看那扇紧闭的城门,内心的希望终于彻底破灭,她抬起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秦洵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细腰,将她从车上拉下来。
孙冬梅和袁世勋看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听他自称“朕”,便知眼前这位便是当今皇上。
哪怕这些人都是行走江湖的好手,此时也不免心生?惧意,双膝发?软跪在地上,口呼万岁。
秦洵眸光往下一瞥,吩咐卫彰道:“给朕全部抓起来,送入诏狱。”
秦洵拉着她大步离开,杏雨慌慌张张的跟上去。
马车辘辘前行,将士们前后护拥着秦洵的马车往皇宫去。
苏停云找了宁悦兮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后来见城门口解禁了,他便在城门口守着,一连守了几天几夜,直到今夜他终于看到镖局的人出城了,一开始他还没在意,直到城门口起了争执,他才将注意力转向那边,没多久,他就看到宁悦兮从箱子里出来了,他在黑暗里看着她向那人伸出手,再随着那人离开,他的眸子剧烈的颤动着,他真的很想跑出去拉着逃跑,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可当他的脚步迈出去之?后,他想起了国公府众人,他还有爹娘,弟弟妹妹……那只伸出去的脚生?生?顿住,这一生?,他大概再也无法拥有她。
马车内壁上嵌着夜明珠,夜明珠柔和的光晕将宽阔的车厢照亮,此时宁悦兮和秦洵一同坐在明黄色软榻上。
两人都陷入沉默,宁悦兮低着头,沮丧的不想面对这一切,忽然眼前一暗,男人忽然倾身过来,宁悦兮猛地往后退,脊背抵住马车壁,男人的双手将她圈禁在自己的胸膛与马车壁之?间。
宁悦兮仰着头,看到了秦洵眼底近乎失控的怒意,她想这一刻,秦洵应该是恨不得掐死她吧,若是真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了。
男人冰冷的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来,“告诉朕,为何要离开?”
宁悦兮神色坦荡,她并不喜欢躲躲闪闪,乌瞳内透着冷光,她恨恨道:“臣女不喜欢被皇上囚禁,玩弄,所以要离开,这个理由可以吗?”
秦洵气极,俊美的容颜露出几分?狰狞之?色,他道:“宁悦兮,这是你自愿的,当初是你来求朕,你忘了么?”
宁悦兮无声冷笑,当初她是怎么去求的他,他自己心里有数,他就像个猎人,早就布好了陷阱在等她,就算没有聂秋孤,他也会想方设法拆散她和苏停云,成全他个人的私欲。
秦洵见?她不说话,他伸手用力捏着她的下颌,语气森然道:“朕还没死,你休想走。”
宁悦兮被他捏的发?疼,眸子里迅速的涌出一层水雾,她鼻子发?酸,眼泪顺着精瓷般的面容下滑,她咬了咬红唇,近乎嘶吼道:“秦洵,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吧,死也好过被你继续羞辱!”
马车内安静了一瞬,秦洵瞳孔震颤,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儿,他冷笑道:“想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兮兮第一次逃跑失败惹,第二次会成功哒,秦狗子得意不了多久了。
宝宝们不要养肥呀,本章留言红包掉落。
谢谢宝宝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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