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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懵了懵，还?没明白是啥意思，就见青青将他摁在了榻上，一边帮他褪去了靴子，一边吩咐小婵去端水过来。

“阿玛辛苦跑了许多日，正需要好好泡泡脚，再捏一捏，你们的小心额娘都记在心里，现在也让阿玛感受一下吧。”

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泡上再说。

“可是阿玛只有一双脚。”东果眉头微皱，倒不是嫌弃的意思。

总不能叫她今日洗，褚英明日洗？

那多不公平啊，明显是今天的脚脏，一泡进去，水都变黑了！

褚英眉心浅浅蹙动：“要不，一人洗一只？”

努尔哈赤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轮不到他说话，就被妻儿三个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后这一天一夜，他是赶路回来的，基本没怎么好好休息，莫说一双脚，只想好好洗个澡痛快痛快。

这猝不及防的洗澡攻势，容不得他拒绝的时候，已经被怼进了盆里。

还?是一只脚一个盆。

咳咳那个，如果他有?错，请让长生天自己惩罚他，而不是在一双儿女面前，露出一双脏jio。

他抬眸瞪了瞪妻子，两只脚根本不敢动，根本享受不到四只可爱小手的捏揉按搓。

只看着清凌凌的水骤然变黑，比他的脸还黑。

佟子衿捂了捂嘴角，转过身到一旁，味道其实还?好，就是真的黑了点。

“阿玛，你好辛苦，你是不是踩着淤泥回来的？”东果是个小棉袄，两只白净净的小手从浑水里撩啊撩，突然很感动。

褚英也一样，接过了她的话继续猜测：“应该不是淤泥，阿玛，你是不是从煤堆里过来的？”

他脑子里有?了挖煤的概念，这是魏先生同他的说的，只这一会儿便学会了活学活用。

孩子们的世界好单纯，而尴尬只属于努尔哈赤一个人。

感动是不假的，可尴尬也是真的。

他想收回两只脚，可是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佟子衿说了作业一事，又转头和孩子们说阿玛有?多辛苦，为了他们的小家，为了整个建州女真，更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百姓，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留下了鳄鱼的眼泪。

其实她是憋着笑，憋出来的。

但孩子们不是，在东果的带动下，褚英也勉为其难开了尊口：“阿玛，我爱你。”

饶是他自己都没想到，怎么就情到深处，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他同额娘说过“我爱你”，但是从来没和阿玛说过，甚至一度很抗拒他的接近。

心里头那种胡乱缠绕，无头无绪的毛线球忽的一下解开了，他

“啵”地一声，好像听见了一声塞子脱离瓶口的声音，很清脆，也让人释然。

他垂了垂眸，低头看向乌漆嘛黑的水盆，没再说一句话。

莫说古代，国人对于爱的表达从来都是内敛而吝啬的，父母不善于表达关爱，孩子也会有?学有样，将情感封闭起来。

努尔哈赤就是如此，他很少会主动说爱，即便是和青青成亲多年，也都是做的比说的漂亮。

面对儿女的诉爱，他会给予明确的回复么？

佟子矜也不知道，听到褚英的变白，她人也傻了。一个人对父亲的心结，会变成一辈子的心结，如果可以，她希望父子俩的关系融洽而亲密。

不管是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今世的努尔哈赤毕竟和他前一世认识的不同。

人是会改变的，崽崽能迈出这一步，她真的很高兴。

她抬眸同努尔哈赤对视，双眸明丽，一清到底，两个人的目光交缠在一块，透着温柔与缱绻。

有?什么比一家人整整齐齐更幸福呢？

争夺的权力和欲望，是为了不枉来人世一场，而他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和美满，也没有让他枉来一场。

争名夺利和儿女情长，或许能够比肩一样重。

“阿玛……”

“阿玛也爱你们。”

见他迟迟不开口，佟子衿也没打算强求，儿子闺女容易耳濡目染，但是已经养成习惯的男人不好改变。她开口便是想着帮他回上一句，结果他居然主动开口了。

这真的，太难得了。

她惊喜地看着他，刚好接上他递过来的含情脉脉。

正在洗脚的东果顿了顿，脆声道：“弟弟爱阿玛，那我爱额娘。”

每个人都分配到一份爱，这样才公平。

“那代善和洪太主呢？”褚英点头认同，跟着提出了疑惑。

他们家如今可不是四口人，分明是一家六口，不能因为两个弟弟不在现场，就把他们忽略掉。

努尔哈赤趁机捏了捏佟子衿的手心，一并怜爱地看着儿女在讨论。

“代善爱我，洪太主爱你。”东果搓了搓手上的泥水，想揉揉小脑瓜又嫌弃了两眼，“额娘爱洪太主，阿玛爱代善！”

总算，连成了闭环。

她好厉害！

“哇！”褚英积极地捧场，啪啪乐得拍着巴掌，崩得洗脚水到处都是。

什么叫相濡以“墨”，大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