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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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燕春阁喝酒这桩事，成为了云炜毕生惨痛的回忆之一。

次日早，云炜回到家，他将军老爹一脸铁青色，坐在正厅候着他，瞅见他进家门，不由分说就叫下人绑了他，结结实实地给揍了一顿。

说实在话，云炜从小到大虽挨打无数，但毕竟有他贤良淑德的亲娘护着，还没挨过这样重的打，去燕春阁喝酒犯了家门大忌，将军老爹揍得好不手软，等云炜娘闻风匆忙赶来救宝贝儿子小命时，为时已太晚……

云炜眼泪汪汪趴在地上，心比坚冰似的地面还冷，不过后来，当他趴在床上养伤，家里小厮带来一个“裴小侯因宿醉花楼被老侯爷叫在祖先灵前罚跪一天一夜”的消息时，还是让他的心里平衡了许多。

据说裴琦先的腿都跪僵了，最后是被几个下人搀回房间去的。

云炜认真想想，较之于罚跪，还是被揍一顿来得痛快，心里舒服了一阵之后，他不由得追根溯源，就迁怒到许璟身上去了：人们都说“红颜祸水”，哎哟，能让裴琦先都栽了的，东靖王府里的那一位，可真是个天大的红颜祸水！

许璟坐在家里烤火，无端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隔了两天，裴小侯、云小将军挨罚挨打的始末才传到了这位安乐郡主的耳中，适时，绿罗蹲在站架上，还傻兮兮地在那儿唱着一句“福如东海”。

腊月廿三，敬元帝召许璟入宫。

勤政殿上，除了敬元帝，还有太史局的太史令沈临在。

许璟俯首跪下：“臣女许璟，拜见皇帝陛下。”

敬元帝看到她很高兴，令免礼平身，并指了近旁的位子给她。

原本在同敬元帝叙话的沈临，于许璟坐定以后，赶忙起身向她躬身问安：“安乐郡主好。”

许璟茫然。

敬元帝引荐道：“这是太史局的太史令，沈临。”

沈临身量高大，貌相端重，生得正气凛然，一看就是忠君之臣。

许璟于是笑着点了头，回敬他说：“沈大人好。”

沈临低着头，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敬元帝抬手让沈临坐下，打量着许璟，说：“朕听说你新长出了一缕赤发？”

许璟心中顿感哀戚，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想这将她演化坐实为妖物的“坏事”传得这样快，本来只当是府里嘴碎的给传播出去了，又有好事者在长安街头巷尾胡乱猜疑，总的不过是一些乱谈，更不曾想，这件事居然飞快传进了宫中，传进了敬元帝的耳朵里。

忐忑不安的许璟，留心瞧了敬元帝，敬元帝神色如常并不惊疑，这才使得她的心踏实了几分，如实回禀说：“不是新长的，是渐渐变作了赤色。”

敬元帝道：“过来朕瞧瞧。”

许璟听话地凑上前，让敬元帝看她生于右耳后的赤色头发。

敬元帝看完，亦大叹怪异，随即他问一旁的太史令道：“沈卿善相术预测，精术数之奇奥，于此事上，可能解释一二？”

沈临说：“不知能否令微臣一观？”

许璟点头：“沈大人请。”

沈临看完许璟的那一束赤发，退后跪拜在地，态度极为恭顺地回告敬元帝说：“郡主神识自混沌鸿濛中苏醒，这赤发是表明，郡主的三魂七魄俱已在此，现为完完整整的一个人了。”

敬元帝思忖不语。

许璟没太听明白，慎重而小心地问：“就是……开了窍的意思，对吧？”

沈临头伏得低低的：“可以这么理解，灵窍是指人的慧心，天冲、灵慧二魄主智慧，神识苏醒，魂魄归于一体，自然是开了灵窍。”

“有趣。”敬元帝抚须颔首，微眯了双眼说道，“昔时朕不甚信鬼神之说，经由安乐郡主此事，倒颇有些感怀。”又向沈临嘱咐道，“沈卿，当朝数你最通晓天地玄秘，往后需多来勤政殿，与朕叙说其中大道啊！”

沈临敬拜，后又陪在侧，听敬元帝同许璟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最后退出勤政殿的时候，等在外头的徒弟蒋英杰看他出了满头的大汗。

蒋英杰忙迎上去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沈临擦一把汗，说：“侍奉尊上，不能不用心。无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