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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春日。天晴。
缘来客栈的人气仿佛也借着大好的春光旺上了几分。
“听说了吗?今儿早上在西街口巷子里,又发现了一具干尸!”一个茶客偏着头,低声说道。
“何止是听说啊!拉泔水的跛子阿四早上经过的时候都亲眼看见了——那尸体干巴巴的,浑身上下的皮揪得骨头都爆出来了。”旁边一人赶紧应道,“跛子被吓得不轻,泔水车都倒了,洒了满大街呢!”
“哎哟,我说怎么今儿早上起来那么臭呢!”另一个人听了,脸皱成一团,嫌弃地挥挥袖子,“你闻闻我身上有泔水味儿没有?”
“去去去!”
吴消寞捏着酒杯笑了笑,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我看哪,一定是那东西又出来吸人血了。”
“据说死的是打更的陆老二,梆子还扔在旁边呢。他老娘早上来认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攥着给求的护身符,符上的红字都湿得看不清了。”
“唉,也是可怜的一家子。”有人叹气。
“你还有心思同情别人?现在人心惶惶,晚上可不敢出门了,万一撞上那东西呢!”
“是啊,是啊……”
似乎是因为谈了不愉快的事情,桌上的人都没了胃口,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喝了几口茶便各自离去,早早归家了。
缘来客栈二楼的摆设比较简单,没有楼下那么拥挤热闹,带着几分清静的气息。
吴消寞坐在二楼的窗前,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一壶酒饮尽。
吴消寞敲敲桌子,喊道:“伙计!”
“哎——”伙计应声跑来,哈着腰问道,“客官有何吩咐啊?”
“问你们掌柜的拿最好的酒送过来。”
伙计愣了愣,又笑嘻嘻地说道:“嘿嘿,这位客官,那酒……可不便宜哩!”
吴消寞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问:“你是新来的?”
伙计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上个伙计回家了,我这才干了两天。”
“没事儿,你只管把酒拿来,我今天有贵客要来。”说着,放下酒杯,拍拍伙计的胳膊,接着道,“银子嘛——你放心,绝对欠不了你家的。”
“得嘞!”伙计这才答应,搓了搓肩上的毛巾,又问道,“不知道您的这位贵客何时到啊?我好到时吩咐厨房端几个小菜过来。”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
“看来不必了,他已经到了。”吴消寞看着正在上楼的清瘦身影,扬眉一笑。
2.
颜玖提着剑径直走到吴消寞面前坐下。身上套着的白色轻纱在一举一动间摩擦出细微舒服的“沙沙”声。
“小玖,我可等你多时了!”吴消寞挥挥手,伙计自觉退下了。
颜玖凤眸一瞥,阴阳怪气道:“你等我?你吴大侠喝完酒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不叫你等上几个时辰,你这家伙怎么知道下一次该不该不告而别?”
吴消寞立马委屈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赔笑道:“哪有不告而别?我不是给你留了句话,告诉你到这儿找我嘛……”
“别跟我提你留的那句话!”颜玖猛地抽回袖子,气道,“你那还算话?如果不是我颜玖聪慧过人,谁读得懂你那句狗屁酒话?”
“小玖——”吴消寞皱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哟,客官,”正巧伙计端着酒上来了,见两人这情状,悄咪咪地凑到吴消寞耳边问道,“惹媳妇儿生气了?”
“去!”吴消寞烦躁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接过酒,亲自起身为颜玖斟上一杯,讨好地笑着说:“小玖,这是这家最好的酒,你先尝尝看。”
颜玖挑了吴消寞一眼,举起酒杯,在鼻下闻了闻,醇馥幽郁。喝了一口,入口绵,落口甜。
于是才满意地扬起嘴角,道:“看在你还知道留个地儿让我找你的份上,这事儿——暂且不和你计较罢。”
伙计朝吴消寞得意地使使眼色,小声道:“看吧,媳妇儿还是得哄着。”说完笑着溜了。
可吴消寞却苦笑起来。
——颜玖的“暂且”是正儿八经的“暂且”,有了这个“暂且”,说明总有一天他还会把这事儿翻出来作旧事重提。
颜玖又抿了一口酒,正色道:“我找你不是为了喝酒的,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吴消寞打断了他,严肃道:“你先等等,我问你,你五哥这回怎么肯放你出来了?”
“我……”
“你别是偷跑出来的!”吴消寞语气有点慌,“你五哥知道后又饶不了我了。”
颜玖不耐烦道:“你放心,我可是获得了我五哥的首肯才出来的。你不是留下“有缘即来”的话了嘛?”
“再说了,”颜玖凑近了他,坏笑道:“难道你不想让我偷偷出来见你?”吴消寞垂眸摸了摸眉毛,哭笑不得道:“想,想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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