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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马蹄声渐远,静止的长街开始流动,耳边再次响起热闹的嘈杂。简轻语轻呼一口气,将手中的帕子丢在了小桌上,正要叫车夫启程,突然注意到挡在她身前的英儿一动不动。
“英儿?”她试探地唤了一声。
只见前方的小姑娘轻颤一瞬,接着欲哭无泪道:“……大小姐,奴婢好像动不了了。”
简轻语:“……”
英儿吓得浑身僵硬,简轻语只得扶她到侧边矮凳上坐下,待她好些后才忍不住笑:“胆子这么小,为何还要护在我身前?”
“您是主子,奴婢自然要护着您的,”英儿小小声说了一句,眼底流露出些许佩服,“大小姐您真厉害,方才那刀都快戳到眼前了,也没见您害怕,您胆子真是太大了。”
简轻语脸上的笑意一僵,瞬间没有那么自然了。其实,她方才也是有些怕的。
说来奇怪,她平日胆子是挺大的,就连当初被马匪劫去时也没多恐惧,还有功夫思索如何自保,可今日不知怎的,看着一小截刀鞘,竟然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或许她怕的不是刀,而是拿刀的人。就好像当初她看着陆培之折牡丹的样子,拧断花枝仿佛拧断了谁的脖子,即便唇角带着笑,也叫人心生惧意。
“大小姐,”英儿又唤了她一声,见她看向自己后才道,“您在想什么?”
“无事,只是有些累了。”简轻语打起精神,说完自嘲一笑。
她近来真是愈发魔怔了,不仅因还算熟悉的声音想起十一,还因一截刀鞘联想到陆培之……开玩笑,锦衣卫指挥使与镖局少主,如此悬殊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马车疾驰,以最短的时间回了侯府,简轻语不再多想,缓了缓神后便带英儿往别院去了,结果还未等走近,就远远看到宁昌侯身边的小厮守在院门口。
简轻语蹙起眉头停在了原地,小厮看到她后急忙迎了上去:“侯爷已经在院内等候大小姐多时了,大小姐快些进去吧。”
她先前就是因为不想听宁昌侯说议亲的事,才会找借口出门,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自己院中等着,看他是非要为自己议亲不可了,即便避过了今日,也避不过明日。
简轻语想了一下,到底是走了进去,却没想到秦怡也在。
“父亲。”她福身行礼。
“回来了啊,快过来,我与夫人正在商议设宴的事,届时整个京都城的显贵人家都会来,你是家中嫡长女,我定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宁昌侯笑呵呵地招呼她。
简轻语垂着眼眸走了过去,还未等开口,一旁的秦怡就急忙道:“不一定要找多显贵的人家,重要的是人品好心性好,毕竟轻语在漠北长大,不比慢声习惯高门大户的规矩,若找了太高的门户,恐怕也会不自在。”
口口声声为她好,其实是怕她嫁得比简慢声好,日后会压了简慢声的风头。宁昌侯却听不出其中含义,只觉得秦怡今日格外懂事:“夫人说得也有道理,那便只看人品,不重门户,不过若有家世好人品好的就更好了。”
秦怡闻言看了眼简轻语还有些疹痕的脸,唇角顿时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心想家世好人品好的人家,怕也是看不上简轻语。
她心里这般想,面上却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轻语乖巧懂事,定能觅得良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才意识到简轻语并未说话,于是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宁昌侯咳了一声,放缓了声音询问:“轻语对未来夫婿可有什么要求?”
简轻语眼皮微动,看了二人一眼后重新垂下眼眸,半晌略带惆怅地开口:“昨夜我又梦见母亲了。”
一听她提起母亲,宁昌侯便以为她又要说立冢的事,当即沉了脸色:“我已经叫高僧在法安寺为你母亲做了法事,你母亲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立冢的事不必再说,我是不会同意的。”
“父亲别动怒,我想了许久,已经明白了您的难处,所以没想再逼您为我母亲立冢。”简轻语苦涩一笑。
宁昌侯表情缓和了些:“你能想清楚就好,相信你母亲也会理解……”
“但无法完成母亲遗愿,亦是我做女儿的不孝,所以我打算剃度为尼,常伴青灯为母亲祈福。”简轻语缓缓打断。
宁昌侯瞪眼:“你说什么?!”
“她说要剃度,”秦怡忙回答,说完还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睛,“轻语真是孝顺,姐姐肯定会高兴的,说起来静菩寺也是个好去处……”
“母亲已逝,但父亲还在,所以剃度归剃度,寺庙就不去了,”简轻语对秦怡笑了一下,“反正家里也有佛堂,我每日去那边诵经便好,还能就近服侍父亲。”
秦怡猛地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不嫁人了,在侯府做一辈子的老姑娘,”简轻语说完觉得不太对,又更正道,“不对,是老尼姑。”
“胡闹!你才十七,怎能自此常伴青灯,若是传出去叫旁人知道,定会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容不下你这个女儿,你母亲一去便迫你出家!”宁昌侯激烈反对。
简轻语斜了他一眼:“父亲别怕,您又不沾家中事务,即便有人传闲话,也不会说您的半分不是。”
不说他,那说谁?秦怡一脸见鬼地看着她,终于回过味来了,赶紧跟着反对:“不、不行!慢声和震儿都还未成家,你这个做姐姐的若是出家,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婚配,我不答应!”
简轻语眼角一红,凄婉地看向秦怡:“难道为了弟妹,我便不能尽孝心了吗?”
“你……我……”秦怡你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宁昌侯。宁昌侯也觉得头大,心里止不住的烦躁,偏偏每次想发火时,就会对上她那双与先妻极像的眼睛,顿时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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