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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
韩清漾又叹了口气,换了只手托着腮帮子,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密密簇簇的粉色将春日里气息点缀至最盛。
“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整日里嫌弃奴才爱叹气,依着奴才看,这都是受你的影响,自打你从沁芳阁回来后,这都叹了多少口气了?”
多子采了些花瓣打算酿酒和做香囊用,透过窗格见到自家主子满脸愁容,便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韩清漾恹恹的回了句。
“昨儿陛下没让我侍寝,连汪寿公公都没来......你说我是不是失宠了?”
昨儿沁芳阁内,周炎宗那如铁钳一般的手掐在他脖子上的时候,韩清漾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杀意。
这种冰冷而狠戾的气息,唯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尸横遍野的人才会有的吧。
他在大晋后宫这么些年,见惯了各种阴狠伎俩,可周炎宗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的身上有种不稳定的因素,这种因素不为世俗的规矩所控,仿佛只要他一个不如意,下一刻就会提刀杀人。
伴君如伴虎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韩清漾细长的手指缓缓的摸向了颈项间,虽然於痕早已消除,可周炎宗掌心里透出的热度,似乎还纠缠在他的肌肤里。
多福将新沏好的茶端了过来,忍不住笑道:“主子,奴才瞧着您莫不是害了相思病了?这才一夜未见,便想陛下想的茶饭不思,奴才觉着您定是爱上周王了。”
他嘴里碎碎念着,“奴才觉着以讹传讹的话都不能当真,来大周的路上,大家都说陛下是何等的凶残嗜血,长相又是何等的吓人丑陋,可奴才昨儿远远瞧了一眼陛下长的甚是俊朗,在咱们大晋奴才还找不出一个能与陛下相媲美的呢?”
韩清漾“嘁”了一声。
他是那种会为美色所迷惑的人吗?
他自小在大晋艰难生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没了帝王宠爱的人过的有多惨,虽说才一夜未召见,可他瞧着外头那些干活的人都没前几日干的那么卖力了。
这要是周炎宗将他晾在这毓秀宫里十天半个月的。
那他们主仆三人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啊。
韩清漾素来性子坚韧,能屈能伸。无论在大周还是大晋,他都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他斗志昂扬,撸起了衣袖。
“让他们多采些桃花来,我要亲自制一些桃花姬给陛下送去。”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俗话又说见面三分情。
不是还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吗?
他虽自认有几分姿色,可是对于不能人道的周炎宗来说,这点子优点也是聊胜于无。
要是他能抓住他的胃,也就能保持圣宠不衰。
只有哄得周炎宗高兴了,他的小日子才能过的舒心而红火。
......
掌灯时分。
御书房外的人皆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察惹怒了周炎宗,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汪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
“陛下,太后身边的素练来了。”
周炎宗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眸看了出去。
太后的那点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现在身为帝王,总得做些表面功夫,太后病重已经第二日,他身为“儿子”不去探望,传出去外头那些个老匹夫又得叨唠个没完。
他起身道:“孤有些日子没吃到太后宫里的那道糟鹌鹑了,甚是想念。”
素练福身道。
“小厨房一早就备下了,就等着陛下过去呢,想来太后见到陛下,身子也能好的快些。”
长长的甬道里,有着昏暗的光。
周炎宗坐在撵轿上,路过毓秀宫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扇紧闭着的朱红色宫门。
汪寿笑道。
“奴才方才听毓秀宫的人说了一嘴,说是柔妃娘娘正在宫里头做桃花姬呢。”
周炎宗收回目光,低声嘟囔了一句。
“无趣。”
周炎宗一到,太后便让里头的人都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两人,说话也自在些。
“这里没旁人了,太后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太后的额上绑着抹额,虚弱的斜倚在软枕上,“哀家知道哀家不是你的生母,跟你并无过多的情感,可陛下你登基也有两年了,也该知道前朝后宫从来不是独立,而是息息相关的。当年......”
周炎宗大马金刀的坐下,又自顾倒了杯茶。
“当年的事,太后真的要提吗?当年太子是如何死的?太后又是如何扶植自小养在你身边的四皇子,夺嫡之乱若非是父王让孤回来平乱,孤杀了三皇子和十皇子,可四皇子却趁乱跑了。当时太后你失了棋子,再加上又探听到父王又一早写下密旨让孤承继大统,你这才趁机拥护孤登上帝位,你以为孤会感激你的锦上添花之情?”
太后在后宫浸淫多年,即使被点破这些腌臜事,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周炎宗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在殿中缓慢踱步。
“太后,有一点孤希望你能弄清楚,孤之所以一直忍着你和你们徐家,并不是孤怕你们,若是惹急了孤,孤就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可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让太后的后背都沁出了汗。
太后知道,他就是个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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