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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就?着一座昆仑冻石雕,宋嘉书与耿氏说起了,贵妃如今的为难之处。
耿氏想了想,也忍不住跟着叹气了:“照姐姐的说法,贵妃是?有些难了。当着姐姐我也不怕说句真心话,只瞧着这半年皇上这般偏心年家的样子,真是?让人……”耿氏一时没找到词。
宋嘉书及时送上一个现代精准的词语:“羡慕嫉妒恨是?不是??”
耿氏拍手:“正是?了,‘羡慕嫉妒恨’,这一套词儿说的准。可不是?有时候是?羡慕,有时候却又难免有些恨得?慌嘛。虽然我也知道,年家不得?了这些恩典,也轮不到我的母家。但看着旁人这样好?的运道,有时候难免有点嫉妒。甚至忍不住想一想,别看他家旺的火烧火燎的,要是?哪天烧糊了我也好?看个热闹。”
这就?是?耿氏的实在之处了,对自己偶然升起来的恶意念头,也不避讳。
是?啊,连耿氏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难免羡慕嫉妒恨,何况朝上这些大臣了。
不是?宋嘉书说,朝堂上那些顶戴束冠的所?谓‘大男人’们,心眼可不大。男人们在算计自己的利益时,天生就?比女人更理性?更仔细。女人有时候还会被感情情绪支配,混朝堂的男人却很少这样。
年羹尧如今居于?多少人之上,就?要招多少人地恨。
耿氏看着窗外深秋时节,花枝上连绿叶都?不剩了,唯有松柏青青,难得?发出了哲学的感慨:“哎呀,做人跟做花木一样难啊,要做漂漂亮亮的花儿吧,开一季就?落了,这大松树倒是?一年四季绿油油的,可又没意思,谁都?不会去赏它。”
宋嘉书也转头往外望啊:且花木跟人一样,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有人倒愿意灿烂一时,不愿一生平淡,偏生没灿烂的机会。而有的人,便想安稳低调,却也被局势推着站到了最前?面,与众人不自主的就?对立起来。
宋嘉书觉得?,要让贵妃来选,她必会选择长长久久细水长流陪在皇上身边。
如若贵妃能听到此时宋嘉书的心声,只怕就?要引为知己。
此时她正蹙眉对寿嬷嬷道:“嬷嬷不必劝我了,我主意已定。”
只见?寿嬷嬷急的脸憋得?通红,连着白?发都?被自己的脸映的发红了,可见?焦急:“我的娘娘唉,你?怎么这么实心眼!连这件事都?不争呢!”
“难得?今年十一月大将军在京,等明年大将军回了青海,又不知得?几年才?能回来呢,再没这样好?的机会了!”
寿嬷嬷早把屋内旁的宫人都?撵了,只有她自己跟贵妃说机密话。
“且这事又不是?娘娘去求母家的,是?大将军主动提出来的,必是?十拿九稳——这朝上还有谁比大将军更明白?皇上的心?”
寿嬷嬷所?说,乃是?年羹尧要上书皇上,为七阿哥请命代祭之事。
如今已是?十月份,待进了十一月,皇上又要选一位皇子去代祭景陵了。
礼部已然递上折子,请皇上择皇子。
年羹尧自然想着要推自己的外甥出头。
提前?让夫人入宫传信儿给?贵妃,是?想跟妹妹通个气:他在外头为七阿哥使劲儿,妹妹作?为得?宠的贵妃,在内里也要下功夫,最近多教七阿哥些礼仪之事,让七阿哥在皇上跟前?好?好?表现。
他是?没想过贵妃会不同意的。
寿嬷嬷自然也没想过。此时喜滋滋的想跟贵妃讨论这件大喜事,见?贵妃居然不肯,甚至要让人传话出去,不许兄长上书,寿嬷嬷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娘娘!四阿哥已经去代皇上祭祀一回了,若今年再去,岂不是?更增资历?咱们七阿哥处处都?比他强,唯一差在一个年纪小上……”
年贵妃打?断:“嬷嬷也知道福惠的年纪小吗?”如今福惠也才?五岁,如何能去完成祭陵那一系列繁琐的工作?。
寿嬷嬷在这件事上完全跟年羹尧保持高度一致,跟贵妃脑回路连接不能,此时苦口婆心劝道:“这礼制都?是?礼部定好?的,大将军也打?听过了,当时四阿哥去,也只是?按照礼部的规章一一做下来,每一步都?是?礼部的官吏引着,主祭的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咱们福惠阿哥打?小就?聪慧,如今也能认字读书了,怎么能完不成呢?”
“退一步说,便是?阿哥年纪小,此次不能主祭,也该争一争跟着去祭祀才?是?。否则两次祭拜先帝爷都?是?四阿哥独一个去了,算什么事儿呢!”
“娘娘也说咱们阿哥年纪小,但正因为年纪小,若能去祭先帝爷,才?显得?皇上最看重咱们七阿哥呢。”
“皇上喜欢咱们七阿哥,娘娘知道,奴婢知道都?没用,但最要紧的,娘娘得?让外头的臣子们知道啊。”
年贵妃看着面前?激动的寿嬷嬷,一种深深的茫然无?力感充斥着她的肺腑。
不是?为了寿嬷嬷,这些话必然不只是?寿嬷嬷的心思,而是?二哥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二哥,从来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
贵妃不愿再说,只道:“叫人传话出去吧,年大将军执意要上书,我这深宫妇人拦不住。但皇上若是?问起,我必会为福惠辞了此事。”
寿嬷嬷要厥过去了。
她想过皇后、熹妃等人会百般阻挠此事,但真没想到,自家主子才?是?那第一只拦路虎。
年贵妃用帕子捂着口咳嗽了两声:“你?下去吧。”
寿嬷嬷不敢再说。
贵妃方才?说的是?‘你?’,不是?乳娘,不是?嬷嬷,就?是?一个冷冷淡淡的‘你?下去吧’。
寿嬷嬷再多的不解,也都?被这冷淡压了回去,只能自己回去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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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贵妃没想到的是?,都?不用自己想办法传话回府,很快,年夫人就?再次入宫了。
且说年羹尧的夫人进宫,实在很方便,因她不只是?大臣之妻,还是?宗室之女,本人就?姓觉罗氏,出嫁前?还有固山格格的封号。
可以说,哪怕年羹尧不能夫令妻贵,这位夫人也能靠自己的姓氏衣食无?忧的活着。
出身又好?,夫君仕途又亨通,这位年夫人可以说是?标准的人生赢家,是?如今朝中命妇们人人羡慕的对象。
如果说年夫人还有什么遗憾,那就?只有一个:她是?年羹尧的继室。
年羹尧的原配夫人,是?纳兰性?德的女儿。这位原配也给?年羹尧生过一个长子年熙,这位才?是?年家爵位的第一继承人。年夫人久忧愁自己的两个儿子,年富年斌,既不能继承爵位,又跟大哥非同母,以后难免前?程要为难。
好?在年羹尧够本事,凭借自己的战功,生生又搞来一个爵位,就?顺位给?了次子年富,也就?是?觉罗氏所?出的第一个儿子。
所?以觉罗氏的心病又去一块,如今最疼的就?是?小儿子了:原本天下爷娘就?向小儿,觉罗氏又想着年斌小可怜也没个爵位,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只能多疼他些,将来把钱财多分给?他些罢了。
且平素就?为极疼爱纵容年斌。
这回觉罗氏匆匆入宫,并不是?跟年贵妃有什么心有灵犀。
她是?为了爱子年斌入宫‘请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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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命妇入宫,甭管意图如何,都?是?要先给?皇后请安的,觉罗氏也不例外。
说来也巧,她到钟粹宫的时候,就?见?熹妃和裕嫔也在,神色当即就?不免尴尬起来。
且说皇后今日一早接了觉罗氏要入宫请安的帖子,心里也不甚欢喜:虽说你?是?宗亲,但出嫁随夫,也是?年家的人了,这怎么还把宫里当成家似的,隔三差五就?要进来一回呢!
旁的妃嫔,甚至她这个皇后,见?母家人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倒是?觉罗氏钻这个宗亲女的空子,作?为年贵妃的二嫂常入宫跟年氏说话。
偏生皇上还特意提过:年羹尧夫妻常年在西北,难得?回京一回,这些日子觉罗氏若要求见?贵妃,格外允了便是?。
皇后只好?放了觉罗氏进来。
但今日就?特意留下了熹妃和裕嫔‘说笑’。不管觉罗氏在外头怎么神气威风,进了宫都?得?给?妃嫔们请安行礼。
且说觉罗氏请过安后,却又再次对着耿氏行了个礼。
包括皇后在内,三人都?有些愣了。
觉罗氏也没想到这就?遇上耿氏了,原想先跟皇后和贵妃说的,现在只好?先说了:“犬子年斌性?情顽劣,今日在外竟与五阿哥起了冲突,冲撞了阿哥,臣妇特进宫来给?裕嫔娘娘赔罪。”
此言一出,耿氏脸色当场就?变了。
连着皇后也肃穆起来,直接打?断道:“年夫人先不必说了。赤雀,请了贵妃过来,一并分说清楚吧,省的过后传话倒是?不清白?。”
等贵妃赶到后,耿氏已经坐立不安好?久了。
且说此时钟粹宫,贵妃、耿氏和觉罗氏都?是?当事人家长或亲眷,皇后作?为国母,算是?至高裁判,唯有宋嘉书一人,按理算是?外人。
但她也着实担心弘昼,见?皇后不赶人,索性?就?也不提走的事情,只等着觉罗氏说明白?原委。
且说弘昼是?个爱好?广泛的孩子。
用雍正爷平素恼了,责备弘昼的话说就?是?:“凡是?与正道无?干的事儿,你?便都?喜欢!”
一言以蔽之,只要不学习啥都?行。
最近弘昼又爱上了赌/石。
所?谓赌石,就?是?在一堆外面还包着石皮的石头里,挑出自己看好?的出价,剖开来看里面到底是?珍贵的美玉翡翠还是?不值钱的杂货。可以说,是?个偶尔会暴富一般会直接破产的高风险活动。
毕竟有些外头石皮表现好?的卖的极贵的玉石,切开来,里头可能全是?裂纹棉絮甚至没化开的石头。
更别提还有些黑心商人会将石头染色为玉石,专门坑人钱财了。
但弘昼有一个绝对优势,那就?是?:我爹是?皇上。
一来他不怕倾家荡产,二来他带着内监到处晃悠,那些骗子们也就?自动收手,根本不敢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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