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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从?年?初年?羹尧事件起,一场席卷朝廷的风暴就愈演愈烈。
后来甚至不单止于朝廷。
这一年?似乎是命犯太岁,除了朝廷不安外,浙江的科举还捅出了极大?的篓子。
宋嘉书?居于深宫中,知道的并不真切,只?知道似乎是出题的主考官犯了错误,出了个有诅咒皇上嫌疑的题目。
在这个腥风血雨的关头上,浙江科举考试被人举发,又有从?前年?羹尧在杭州城门外演讲,以及九爷在浙江地带印发‘地下反/帝文物’的旧事夹杂,皇上不免动了雷霆之威。可怜整个浙江的考生都跟着倒霉——从?雍正四?年?起,此后六年?浙江考生不许科举,可谓是大?清开国来第?一桩大?案了。
听说是因一个词不谨慎整个省都倒霉,朝臣们再次集体闭嘴了。
后妃们很是好?奇,又想知道,又不敢问。
弘历弘昼最?近都忙的进不得后宫请安,而这样事关科举的大?事,奴才?们又打听不明?白,一听涉嫌诅咒皇上,也更不敢打听。
倒是皇后背后告诉了宋嘉书?,但哪怕是皇后,都不敢落笔,只?用手沾着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维民所止”。
宋嘉书?素日也不读什么?四?书?五经?的,皇后也不懂那些,两人都不知道这是诗经?里?面的句子。
皇后只?低声道:“这两个字,正是当今帝号去了头。”雍正与维止。
宋嘉书?表示明?白。
皇后用帕子抹去了桌上的水痕,然后道:“这样的事儿,咱们深宫妇人便不要管了。我只?是说与你知道,日常说话别?犯了皇上的忌讳就是。”
直到雍正四?年?的端午,这一场席卷整个官场的和?宗亲的‘大?逃杀游戏’才?总算到了尾声。
宋嘉书?再见弘历,就觉他?整个人累瘦了一圈,也更沉稳了了些——从?前弘历的沉稳,看起来仍旧是少年?老成?,是孩子天性就稳当的感觉,可如今的沉稳,则是经?历了大?事后,自然凝练下来的波澜不惊,真正有了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经?过雍正四?年?的前半年?,宋嘉书?发现,自己见到的,不光是越来越显峥嵘的雍正帝,还有一个未来的乾隆帝的雏形。
亲眼见着,旁观着,揣摩着君父处置兄弟甚至是亲子,对弘历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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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纵观雍正四?年?所有的大?事,对后宫来说,最?令人震动的,自然还是弘时被革了黄带子之事。
二月二当日,皇上不要儿子的圣旨传入后宫,除了宋嘉书?心里?大?约有数外,其余人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虽素来不喜欢齐妃和?弘时,但也没想到皇上能做出把儿子直接踢出宗室的惩处。
皇后也顾不得皇贵妃薨逝后,自己仍旧在跟皇上置气了。她三番两次求见皇上,以中宫国母和?三阿哥嫡母的身份劝皇上道:“皇上还要三思啊。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从?古至今再没听说过皇帝不要儿子的。”
皇上直接道:“那只?能说明?你听过见过的太少。”
皇后被皇上噎个好?歹,便也冷道:“说句诛心的话,弘时原不是臣妾所生,皇上硬要降罪臣妾也只?好?旁观罢了。只?是请皇上细想,宗人府的宗籍一改,如破镜难圆,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才?发作了弘时,若是以后后悔可就难了。”
她作为嫡母,若这会子不劝上一劝,将来皇上后悔起来,她还是要倒霉的。
皇上也不肯跟皇后说明?缘由,只?道:“这是前朝之事,皇后就别?管了,倒是叫齐妃在后宫安分守己才?好?。若不是弘时所为她确实不知,朕早将他?们母子一并处置了。”
且说自打得知弘时被革了黄带子,齐妃自然情绪激烈。
皇上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他?极要面子,没有把弘时的罪证公布于众,更不曾告诉哭闹的齐妃(否则也就相当于公布于众了);但令一方面,他?又会坚决的把儿子扫地出门,向天下昭告他?不要这个儿子了。
用皇上对怡亲王的话来说就是:“朕教出这种要谋害弟弟的庶母的长子,还谋害的这样蠢,哪有脸到处说去?且他?要自己有本事也罢,居然还去勾结老八?!朕真是白生给了他?人身子,竟不长人脑子。”
怡亲王都被自家?四?哥的刻薄搞得哭笑不得。待要相劝,皇上也直接道:“十三弟,你也很不用劝朕,说什么?弘时只?是为人糊涂,被老八骗了这种话——他?这回能被老八骗了去害弘历,下回就能害你,害朕。这样的儿子,朕断不肯要了。”
既如此,怡亲王也就不再开口了。毕竟哪怕与世上所有人比较,怡亲王都以皇上为最?重。
当年?怡亲王自己的长子犯了错误,他?都干脆的把自己的儿子关押圈起来了,何况旁人。如今弘时所作所为,让皇上这般动怒伤心,怡亲王自也是生气的。虽说此事与祖宗规矩不符,但见皇上心意已定,怡亲王也就不再硬劝了。
而朝上怡亲王也不能再劝的事儿,便是板上钉钉。宗人府虽没办过这样的事儿,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操作起来,只?是操作的格外慢,想要拖个一年?半载的,给皇上以消气后悔的时间。
齐妃自然是怨恨不解的,每日从?皇后宫中哭完,就要往景仁宫门口哭。
虽说齐妃不知道缘故,但只?看四?阿哥被皇上独独赐予重华宫,而弘时却?被踢出宗室,齐妃就恨得咬牙切齿,每日都坐在景仁宫门前哭,只?道是熹妃和?四?阿哥害了她的弘时。
但齐妃也知道,就算泪水淹了熹妃的景仁宫也没用,这事儿终究要在宗人府改玉牒前,求皇上改变心意。
于是齐妃在景仁宫门口哭了三日后,发现熹妃也不理会自己,而自己也没时间耽误后,就改去了养心殿哭。
皇上听得厌烦,便叫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带走齐妃,更直接跟齐妃道:“弘时有谋逆之心,若非看在他?是朕亲子,绝不只?是如此轻轻放过,你若要再闹下去,朕便要查查,你家?中可曾知情了。”
齐妃到底还有母家?要顾,一时便不敢再哭求,被养心殿的嬷嬷带回了自己宫中。
只?是齐妃很有种越战越勇的本事,被嬷嬷们架走后,过段时间又回去求皇上了,这是后话。
待端午前,弘历来请安,不免问道:“最?近齐妃娘娘没有再来打扰过额娘吧。”
宋嘉书?摇头:“自打齐妃去皇上养心殿哭闹的第?二回,皇上更恼怒了,当场命宗人令来改了玉牒,断了齐妃的指望。且当场下旨将弘时一家?子挪出宫去,到先廉亲王府去居住。”
皇上这话一出,齐妃就真不敢再闹了。
这会子弘时搬出去还有个廉亲王府可以住,要是自己再闹——前廉亲王现在还在蹲大?牢呢。
要搁从?前,齐妃未必不敢再哭闹请求,毕竟儿子就是她的一切未来,她不豁出去闹还待何时?
可这几个月来,皇上种种举动,不但让朝臣胆寒,也让后宫胆寒。
以至于齐妃并不敢豁出去寻死觅活的要挟皇上,只?怕皇上真的就顺了她的意思。
原以为皇上是狠不下心的,可没想到,皇上狠心起来,真能杀伐决断,一道圣旨一个雷,把朝臣们劈的噤若寒蝉。
可以说,直到雍正四?年?,朝臣们才?彻底认清当今的性情。
做事不要做绝这句话,完全不存在于当今的脑海中。
对当今圣上来说,对人好?的时候那真是掏心掏肺发自肺腑,但对方让他?失望后,他?就也掏心掏肺——只?是掏的就是别?人的心肺了。
皇后劝阻不成?,就曾私下抱怨皇上道:“年?羹尧如此大?罪,都还没牵连他?与皇贵妃的亲爹年?遐龄呢,皇上还给他?留了个爵位,怎么?落到自己儿子身上,皇上就这般无情起来。”
甚至话里?话外的意思还让熹妃也去说服一下皇上:“便是为了弘历友爱兄弟的名声,你这弘历的亲额娘也该去劝劝才?是。”
宋嘉书?当着皇后只?是垂首,回头纹丝不动。
她又不是圣母,弘时是真动了要害弘历跟自己的心思的,虽说他?还没有跟自己额娘商议,就已经?被捉拿归案,但以宋嘉书?对齐妃的了解,但凡齐妃知道儿子的计划,绝对会愉快的加入进去。
毕竟齐妃在不知道原委的情况下,弘时倒霉后,都第?一时间堵着景仁宫的门哭,想要坏了自己和?弘历的名声。
所以宋嘉书?对齐妃如今的样子,也并无什么?同情。
只?要齐妃不来闹她就行。
这回与弘历说起此事,宋嘉书?也只?是一笔带过,更关心的是将来。
“好?容易朝上的事儿忙过一阵子,皇上也说,叫你端午后就直接搬进重华宫,先住上半年?,明?年?春日就好?大?婚了。”
前半年?朝上乱成?一团,朝臣们上班的心都没有了,唯恐哪日被抓了去,哪里?有心思来筹备阿哥们的婚事,就有些耽误。
如今,还真该紧着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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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书?原见过了选秀,皇上也没给弘历选个侧福晋什么?的,还以为皇上是对富察氏太满意了,所以不准备给儿子塞妾室。
谁料在弘历大?婚前,皇上还是按照他?爱新觉罗的特色,在儿子娶正妻前,先安排上了妾室。
雍正四?年?端午过后,皇上就给了弘历一个格格:这跟从?前让余嬷嬷帮弘历挑宫女不同,这次明?码标价给的就是侍妾。
皇上还特意把宋嘉书?叫去道:“朕虽给了弘历一个包衣出身的妾室,却?不是随意选的。”
宋嘉书?表示明?白:包衣还要看什么?样的包衣人家?呢,当年?康熙爷在的时候,曹家?是包衣,照样能出亲王福晋。
皇上特意给弘历挑的第?一个侍妾,必是也有其出身。毕竟皇室挑女孩子,第?一是挑对方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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