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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采薇几?乎没再和谢煊打过照面。早上起来伸手摸一下他的被窝,若是还有余温,意味着昨晚他回来过;若是冰冷一片,则代表他又?没有回来。
因为镇守使被刺,上海镇守使署和警察署出动大量兵力和警力,大力清剿潜伏在上海城内的乱党,租界也借由巡捕房和便衣清查抓捕。
城中一时风声鹤唳,远比谢家刚刚入沪时更甚。谢家三公子作为这次清剿行动的指挥,名声也不胫而走。
虽然报刊被管控,但坊间口耳相传的各路小道信息,早如同长了翅膀,飞进了大街小巷各户人家。
心?狠手辣,杀伐决断,这?是谢家三公子最近被人形容得最多的词。
其实不仅仅是捕风捉影的老百姓紧张,采薇听到这些消息也整日心神不宁。一来是痛恨国人之间的自相残杀,二来也担心?谢煊。因为她知道,处在他的身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无非是政治立场不同罢了。
袁世凯能做到如今的成就,必然有着雄才?大略。即使是后世对他的评价,也是有功有过,是一代枭雄。所以像谢家这?样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众多,也不足为奇。
而作为穿越人士,采薇也明白,袁世凯终究会失败,但革命党也救不了残破的中国,袁世凯死去后,这?个国家并没有变得更好,反倒陷入军阀混战。她只是比这?个时代的人提前知道历史的进程罢了,所以选择站在历史这一边。
她不由得想起百年后看到那张旧照片时,姨婆说这位太姥爷没能活过二十八岁。也许是因为这两个月来短暂的相处,她能感觉到谢煊是一个正直坦荡,有理想抱负的男人,所以她就会有点不敢想,这?样一个鲜活的男人,不久之后可能就会死去。
她不希望这?样一个男人,因为这种事而丧命。
城中的风雨飘摇,让她对谢煊的未来忧心?忡忡。
一直到半个月后,采薇才?再次见到谢煊。
这?会儿已经五月中旬,那日阳光正好,采薇出门去租界的商铺,添置换季的衣物。买完了自己,她想了想,又?给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买了一身。从商铺出来,正要上车,却忽然瞥见街对面不远处,几?个穿着黑色短打的男子,押着两个人从一间旅店出来,分别钻进了两辆车内。而其中一辆副驾驶座的男人,正是她许久未见的谢煊。他衣服上似乎有血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
两辆车子很?快疾驰而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采薇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在艳阳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入睡,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谢煊浑身是血的模样。
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房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坐起身,趿着拖鞋,轻轻走到门口,推开门一看,起居室没开灯,但浴室的灯亮着。
她踩在地上,蹑手蹑脚走过去,看到昏沉的灯光下,谢煊站在盥洗池前?。
他脱掉了上衣,光裸的脊背有着经年累月操练出来的肌肉线条,结实而流畅,上面布满着新新旧旧的伤痕。他正拿着纱布,小心翼翼缠绕着左手臂。
他做得专心?,直到听到采薇轻咳一声,才?蓦地转头看过来,然后轻轻舒了口气:“把你吵醒了?”
采薇皱眉问:“你受伤了?”
谢煊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采薇走进去,站在他身侧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他只有手臂受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看了看他还没缠好的纱布:“我帮你。”
谢煊点头,将手臂交给她,又?借着暖色的光,自上而下打量自己这?位小妻子。这?半个月来,他虽然也回来睡过好几夜,但都是早出晚归,只有早上醒来时,在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晨曦下,看一眼她的睡颜,然后就又?匆匆离开。
如今风声鹤唳,她应该也是害怕的吧?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采薇帮他把手臂包扎好,抬头看他,见他脸色苍白,扶着他道:“我送你去床上。”
谢煊从善如流任由她扶着在床上躺好,在她给他盖上薄被后,他终于开口低声问:“这?段时日,你是不是一直为我提心?吊胆着?”
采薇爬上自己那边的位置,借着台灯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是啊,每天都担心?你是不是又杀了很?多人?”
谢煊噎了下,又?勾了勾唇角,转过身,伸出没受伤的右手,一把揽住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笑说:“怎么?怕了?我要是杀人魔头,你就是杀人魔头的太太。”
采薇哪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恼火地用力拍了他两下。
谢煊松开手,吃痛般倒吸了口冷气。
采薇吓一跳:“怎么了?碰到你伤口了?”
谢煊龇着牙道:“我看你是想谋杀亲夫。”
采薇嗔道:“谁让你受伤了还不老实?”
说罢伸手要关灯,谢煊去拦住她:“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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