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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局最终在忽然的光亮中结束,灯被打开,整个客厅被照明,窗外滴落不断的雨点依稀可见,外面的世界在雨水之中变得模糊不清,连轮廓都被磨没了。
雨夜偏冷,将酷夏遗留的烦闷燥热彻底冲散,只余下凄清与安静。
最安静的是傅北,上一刻还处在乔西决绝的僵持中,下一刻已然恢复如常,冷静自持得不像话,好似适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走了几步,牵扯到了已经凝结的擦伤,伤口又冒了血丝。
脱掉高跟鞋,傅北把乔西抱到沙发上坐着,就那么光着脚半跪在乔西面前,沉默无言地帮着处理伤口。这人一向如此,偏执又温柔,不会做任何过分的事,但也不会有半点退步,无声的固执。
灯光投落在她身上,显现出一圈轮廓,连头发丝都清晰可见,乌发沾着雨水,灰色西装背后有湿渍,她弯着身子,却不会弓腰低膝,守着最后的底线。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乔西不懂她在坚持什么,亦或者在躲避。
“伤口不要沾水,明天我会带祛疤的药过来,应该几天就好了。”傅北说,声线一如以往沉稳。
乔西不为所动,直直望着她,“这是在逃避?”
傅北很冷静,“没有。”
“那是什么意思?”
这人没有回答。
乔西做事直来直往,随心所欲,不爱整那些弯弯绕绕,傅北则不尽然,有时候果决干脆,有时候相反,而面对乔西时大多都是相反的,正如此时。
从来不会直接正面。
沉默让人恼火,可未尝不是另一种出路。
回国后,乔西找了她,有了现在的种种,不论好与坏,都证明这条路可行。
傅北克制而隐忍,或许老天爷都在创造契机,哗啦啦往下泼水,一直不见停歇,雨下得太大,这一晚还是留在了这里。
可能是念及对方今晚帮自己这么多,她不走,乔西没反对,兀自洗漱完进房间睡觉,而傅北就睡在客厅,连客房都没得选。
乔西睡得太浅,一晚上思绪都乱糟糟的,半夜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一不小心磨到擦伤的膝盖,差点被痛醒。
客厅的灯一夜没关,光亮得晃眼睛。
没想着要跟对方僵持,乔西纯粹是不愿意搭理,反正随这人了,一概不管。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客厅里传来动静,可惜乔西早已熟睡,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睡得不太.安稳,下夜里断断续续地做梦,梦见有什么挤进了被窝里,慢慢压在自己身上,她极力想睁眼看看却睁不开,最后反而乏了,妥协地任由对方折腾。
那人其实没做什么,只是轻轻抱着她。
梦里的场景变了,变成了第二次与傅北有交深时,结束后,她乏累地背对着半躺下,光洁的背完全.i.裸着,被子的一角搭在挺翘圆润的臀上。
每一次,她都不会帮傅北一点,只享受对方的付出而不给予一丁点回报。傅北抵在身后,也是这么抱着乔西,纵容了这些行径,颈间的微灼气息绵密,好似能顺着脊骨钻进四肢百骸之中,痒意啃噬着她。
傅北按着她身上最柔软的圈,触碰她的缓慢强烈的心跳。
等乔西睁开眼时,傅北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抓着她细细的脚踝,低身……
在梦中没有清晰的感受,但因为真实发生过,却异常深刻,当第一缕阳光投进没有遮挡的玻璃窗户,乔西蓦地醒了。
床上就她一个人,本该在客厅里的那个不知何时离开的,只是与前几次不同,这回茶几上放着一束黄芯白瓣的清新雏菊。
次次不重样,还真是送上瘾了。
乔西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觉着昨晚那一遭就是无事发生,雨一停天一亮,一切照旧。洗漱完要出门,本想把茶几上的雏菊拿出去扔掉,可当走近后,倏尔想起自己曾经也送过这么一束花给傅北,霎时滋味万千。
在宾馆那一晚上,她上半夜睡得很沉,但睡相不老实,睡着睡着就蹬掉自己盖的被子,拱进了傅北那一床。
下半夜比较凉快,加之开着空调,便有些冷,她几乎都快趴到傅北身上睡,由于空调对着床吹,她下半夜就睡得不沉稳,半梦半醒之间兀自拢了拢被角,紧紧扒着傅北。
傅北睡眠一向很浅,可不论乔西怎么折腾,始终没乱动一下。
无意地,乔西在被子里乱摸间,一不小心间触到了柔软,她本来就没完全睡着,这下子直接心头一抖,醒了,整个人都僵持呆着,手还搁在刚刚的位置,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会把傅北弄醒。
十几岁正是塑造完整观念的时期,懵懂迷茫,平时不是没跟身边的同龄女孩子亲密打闹过,甚至一块儿洗过澡,可独独没有这种感觉。
乔西心都收紧了,喉咙干涩,身体僵如笔直的木棍。
僵硬的手指曲起,又没拿开,她脸都烧红了,自己都能感觉到双颊在发烫,脑袋晕乎乎的似一团搅得稀烂的浆糊。
太卑鄙了,也不应该。
该赶快拿开手的,缩到一旁躺着,装作若无其事才是,可脑子不听使唤,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凝固在原地动弹不得。
半晌,才稍微抬抬头。
或许是距离太近,或许是心有杂念,乔西感受到了傅北薄薄的绵长的匀称呼吸,正一下一下的,轻轻落在自己唇上,又痒又微热,绵密温灼的气息萦绕在她唇齿间,随着不平稳的吸气而进入身体内,四处蔓延,将每一处都裹挟住。
街道上灯光不歇,稀稀落落投向这里,借着微弱的光,乔西怔怔打量着下面的人,她一直都清楚傅北生得好看,一张极具美感的脸出众,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这人美得不艳俗,清冷出尘只可远观,又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乔西还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她的青春期与其他人没两样,被重重的学业束缚着,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探求感情这回事,更不知晓何为心动。
心在胸腔里砰砰鼓动着,都快跳出来。
她挪开了手,却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儿放,怔愣地支起身子,低头看着阖眼睡觉的傅北。
对方的唇薄,微微张合着,呼吸平稳而匀称,乔西稍稍低下去一些,双方的长发便纠.i.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她最终停留在傅北的唇际,没再往下,眼里面上都是迷惑,又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想弄清楚心头的感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不敢轻举妄动。
从惊醒到这时候,时间很短,对她而言却格外漫长,纠结了片刻,还是轻轻挪开躺下,侧身挨着傅北。
做了那么多,或许是她足够小心谨慎,幸运地没把这人弄醒。
盯着无边的窗外夜景,乔西毫无睡意,思绪比当年冬日的大雪还繁复。
时间过得很快,天际泛出鱼肚白,不多时就天亮。
乔西先起床,乖乖进浴室把挂在衣架上的胸衣这些穿好,听到外面有动静,便知道是傅北也起来了,不知是过于拘泥还是怎么的,她不自在极了,尤其是想到这些衣物都是傅北帮自己挂起来的,简直臊得不行。
收拾完出去,她都没敢看傅北,蹲着身子穿鞋。
傅北亦寡言少语,进浴室洗漱完毕出来,才问:“早饭想吃什么?”
声音低低的,带着睡醒后独有的倦哑,仔细一听又有两分疲惫感。
乔西没去深究这些,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想着自己晚上做过的事,血气都快直冲头顶,面红耳赤心砰砰跳,都快喘不过气,幸亏是背对着傅北,不然真说不清楚。
她抿抿唇,好一会儿,才磕巴地说:“随、随便……”
一点底气都没有。
傅北动作迅速,简单收拾一下就到门口等着。乔西稍微松了一口气,都不好意思面对这人,她磨磨蹭蹭半天,才温吞地出去,一路上也没看傅北一眼,躲闪地走在前面,傅北去退房卡时她就杵在楼梯口。
员工操作慢腾腾的,耗费的时间长。
乔西等得不耐烦,回头望了眼,却正正撞进傅北深邃的眼眸中。像是被看穿了心事,她立马僵直了脊背。然而下一瞬,傅北又自然地移开视线,好似刚刚不是在看她,只是不经意间视线从这里扫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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