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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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帝走后没多久，广荣宫除了迎来太医以外，还陆续迎来了新鲜的膳食和一应用度。

这一难算是过了一半，广荣宫里又恢复了一线生机。

公孙英琰一脸焦躁的躺在床榻上，听太医说了一通身体虚弱，脾胃不善的话，卫渝看他憋不住可能要发作，在太医煞有其事的开完治病的药后，忙将人送了出去。

太医离去，内殿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公孙英琰从榻上坐起身，两只小脚挂在榻边，右脚吊着一半的足袜，露出一截嫩白的脚踝。

卫渝走上前，替他将足袜朝上拉了拉盖住那层细肉，抬眸问道：“殿下为什么不开心？”

从元昭帝离开以后，公孙英琰的脸色就一直阴晴不定，好像那个配合她演戏的乖乖崽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公孙英琰木着脸，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不冷不热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遇到个说话只说一半的主子，真是每一句都是思考题。卫渝认真捋了捋这句话的意思，总算是在茫茫思绪中找到了疑似答案。

他这两年被原女主养成了有什么说什么，不服就干的性子，今日他说的却都是违心话，而且还被迫和他最讨厌的颖嫔合作了一把，所以现在小主子闹脾气了。

卫渝蹲在公孙英琰跟前，缓缓道：“殿下，那这样的结果您觉得好吗？”

自然是好的，就算禁足不解，之后的大半个月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百倍。

公孙英琰不说话，卫渝继续道：“这样的好结果，不是用武力，不是用刀剑，而是用您的口，用您这个人挣来的。您不喜欢说的话，却是皇上喜欢听的话，您不喜欢示弱，可今日正是您的示弱让皇上心生怜悯。同样的，这宫里万千个人，每个人都有他们想听的话。”

凭什么？公孙英琰听完，倏而站起身立在脚床上，睁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怒道：“难道我以后都要这样吗？说他们想听的话？去讨好他们吗？！凭什么？！我不要！”

卫渝也不着急，往后退了一步：“奴婢不觉得这是讨好，殿下听过虚与委蛇吗？”说完，她突然生出一点‘他还是个孩子’的良心来，重新组织道：

“这叫战略性示好，辛者库一事连实证都没有，皇上为什么会信？宫人为什么会信？因为您这些年在外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人人都知道您的脾气不好，他们理所当然相信是您的手笔。殿下要做的就是改变他们对您的既定印象，就像您今日做的事一样。”

卫渝说的有理有据，字字诛心，由不得他反驳，正因如此，他才更觉得气愤。

不知是卫渝今天的胆子尤其的大，还是她假装看不出主子不高兴了，她竟又道；“奴婢还有一件您不喜欢的事要说，之前奴婢对您说咱们是利用颖嫔娘娘，这事奴婢说的不对，您与颖嫔娘娘之间应该是唇亡齿寒，任何一方败了，另一方都会受到波及。奴婢想求殿下起码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也能如今日这般敬重娘娘。”

这些话公孙英琰心里应当是有数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这么做。

从前她当公孙英琰是孩子，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教，但是经过禁足这些日子以及今日的事，她觉得自己想错了，她把公孙英琰想的太弱了。

如今在他潜意识里认为所有人都是王八蛋，那个王八蛋想欺负他，他就揍谁。可他的实力又跟不上他的强势思维，所以一再吃亏。她从今以后必须比他更强势，压过这种思维的势头，彻底改变他的想法——暴力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公孙英琰听完这话，胸脯一挺，显然动了大火，只是还未开口，卫渝就轻车熟路架起了灭火炮：“奴婢知道您要生气，奴婢也可以说违心话讨好您，可您真的想听吗？”

他不想听违心话，更不想听她说让他和颖嫔那个女人交好的话！她从前根本不是这么说的！公孙英琰的火气被卫渝这句话尽数挑起，他怒吼道：

“从前你说谁欺负我，就要让谁知道我的厉害！打到他们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你告诉我，他们狠，我就要比他们更狠，只有心狠手辣才能成大事！如今你却告诉我这么做不对？！”

卫渝被他突然的爆发激的脑中一空，那不是我说的！

可她也得认，卫渝迟疑了一瞬，随即搭上他的肩膀，认真道：“殿下，对不起，是奴婢说错了。心狠手辣固然可以让他们害怕，却也会伤害您自己，禁足就是最好的说明。如果以伤害自身为代价换他们一点点害怕，那吃亏的不还是咱们吗？”

公孙英琰打开她的手，那双眼里充斥着审视和疑虑，“你的意思是要我由着他们欺负，由着他们笑话吗？！”

卫渝肯定的摇头道：“奴婢不是让您仍由他们欺负，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动手一种办法能收拾他们的。您要学会用巧劲儿。”她将桌上方才新送来的温牛奶递到他跟前，耐心道：“您看，前两日咱们连一杯热茶都难喝到，可皇上一来，便什么都有了。您想想，这是为什么？”

公孙英琰凝着她手里牛奶盏，明明杯盏里头还冒着热气，可身上的气焰却似见了冰一点点凉了下来。

卫渝察言观色，趁着他缓和的时机，将他手心拉到温热的杯盏上：“而且，奴婢不会让他们再欺负殿下，殿下，从今以后我们一起努力，把琼玉殿的日子过好一点，好吗？”

他可能真的有点肚子疼了，公孙英琰这么想。否则为什么听完她的话，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呢？他一定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