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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禹城的话说完,殿中听到此话的人纷纷将目光调转看向公孙英琰。
公孙英琰低眉敛目,轻缓的放下搁置下手中的杯盏,轻描淡写回答道:“有劳皇兄操心了,说起婚事,听闻近来母后正在为四皇姐的婚事做打算。”
他抬起头,木然的顿了一瞬,仿若没看到皇后和四公主微变的神情,继而认真道:“其实乌国大汗这次让阿尔泰世子前来,也有让他选妃的意思。我瞧着——”
没让他说出‘瞧着’后面混账话,四公主公孙玉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头,“不劳七弟挂心了!我的婚事自有母后做主!”
公孙玉容变脸是意料之中的,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挑选驸马,自然不会高兴谁当着众人的面提起。
她的上一任驸马在一年前因为外面养小野猫而和离,当时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很是难看。
她虽不是皇后所出,却自小养在皇后跟前,加上元昭帝女儿少,因此平日里颇得宠爱,皇后给他选的夫君本也是上佳,可惜公孙玉容自命贵重,仗着宠爱傲慢无礼那是常态,前任驸马和离时不知抖搂了多少她不为人知的丑事。
因为此事,元昭帝对她的态度也淡了许多。
“玉容!”皇后忽而沉声制止了她。
卫渝见公孙玉容一脸不忿,心道,果然不是一胎出来的,差别还是很大,换做公孙禹城,便是天大的事他也能忍而不发。
别说公孙英琰只是提起阿尔泰,便是阿尔泰自己要求娶公孙玉容,皇后也必然会替她回绝,这个场合哪里轮的她开口?
反而她这句话直接砸了阿尔泰的脸面,更驳了乌国大汗的脸面。卫渝侧眼瞅了瞅那阿尔泰的脸色,果真撂了下来。
公孙英琰安安静静的扯了下唇,与卫渝颇为默契的在心底默念了一声:蠢货。
他带着阿尔泰回来,元昭帝本就是借着这个‘庆功宴’想让阿尔泰明白他公孙英琰只是大昭众多皇子中的一员,不必那么的看重他,乌国他日要仰仗的人也不是他,而是大昭真正的主人。
现在皇后养的公主,还是个有过和离史的公主却公然瞧不上他,除非皇后直接应下这门婚事,否则阿尔泰对大昭上位者这些的印象也就到此打住了。
皇后觑着元昭帝不渝的脸色,对着阿尔泰声色缓和道:“四公主的婚事已有了适合人选,不过大昭还有许多优质的贵女,大汗既有此意,本宫倒是可以替世子物色一二。”
阿尔泰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生硬道:“如此,阿尔泰便谢过皇后娘娘了。”
皇后笑了笑,再度望向公孙英琰,面有歉色道:“颖妃病在宫中无暇顾及你这孩子,致使你的婚事无人做主,这是本宫疏忽了。”
她情真意切的缓了缓,又对身侧的元昭帝道:“皇上,臣妾应当早些想到的。安王年岁已到,如今有了自己的府邸,府中也该有位主事儿的人,便是他自己身边也得有个体己人照顾。您觉得呢?”
元昭帝闻言,抚着手上扳指,睨了一眼下方的面色不显的公孙英琰:“皇后和太子所言,倒也是朕的心事。”
卫渝听在耳朵里,怎么都不痛快,这不就是准备在安王府安置个他们的自己人么?元昭帝,皇后和太子三人一人一句,其乐融融的想着给另一个小儿子设坑的画面,真是感人至深。
元昭帝话音并未落完,保和殿内便是刻意的静了下来。
卫渝垂首看了小孩儿一眼,他侧抬着脑袋一副乖乖听他爸说话的样子,只是那只食指轻敲在杯盏上的动作暴·露了他的些许情绪。
她想,大抵跟她一样是在心里骂人呢吧。
元昭帝终于终止了磨人的沉默,道:“那人选便就交由皇后一并张罗吧,无论是安王还是世子,挑选的人务必要是京中品性上佳的贵女才行。”
皇后端庄稳重的点点头:“您放心,臣妾亲自操持,必定尽心尽力。”说着又和善的对二人道:
“安王和世子对人选上有什么想法,也可告知本宫,必然给你们挑一个称心如意的。”
阿尔泰率先道:“皇后娘娘做主便是。”
他心底冷哼一声,谁稀罕这京中的贵女?这殿中的人根本瞧不上他,乌国虽自愿为附属国,却不是任人羞辱的酒囊饭袋,还是早日回国告知父汗,别叫他对这大昭抱太大的期望。
公孙英琰听完短暂的静默了一瞬。
上位两位的话就这么将给他选妃的事定下了,人人都同意了,唯独没有问过他这位当事人的意见。
他的指腹轻轻剮在杯盏上,也好,便遂了他们愿。
公孙英琰面色不变,起身对皇后拱了拱,恭敬顺从道:“那就辛苦母后了。”
他看了眼阿尔泰,笑道:“儿臣与世子一样,对人选,儿臣没有任何想法,父皇和母后看重喜欢的,自是能够配得上儿臣的。”
别说元昭帝和皇后,卫渝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可惜她站在后头瞧不见他的脸色。
元昭帝打量着公孙英琰喜怒不显的面色,须臾,露出满意之色:“好。”
公孙恒低着头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身侧的忠王妃闻言,低身劝了一句:“殿下慎言,您若不高兴,一会儿借口去看望母妃,咱们提前离席就是了。”
兰贵妃早两日便称病,到今日也没有痊愈,但殿中的人大多都明白,她只是还记恨公孙英琰杀死周晋一事,不肯来参加他的庆功宴罢了。
公孙恒不耐烦的扯开她的手:“还要你说?”
忠王妃一窒,委屈的抿了下唇,神色跟霜打了一样黯然下来。
当初他们是皇上赐的婚,她从见公孙恒的第一眼便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还是想着时间一长,他总能接受自己的好,如今这两年过去,府中的姬妾倒是多了不少,唯独对她相看生厌。
“你说什么?”
身侧的宫女刚给他倒完酒,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公孙恒脸色微变。
宫女一怔,压着头颤颤巍巍回答:“殿下,奴婢说这是周记特供的酒。”
宫中的御酒除了宫里自产的,各个地方包括京中还会有许多名家特供,周记特供便是其中一家。
偶尔在这种大宴上,这些酒庄会给送酒倒酒的宫人一些好处,也就是‘广告费’,让她们能在贵人面前提起一二,留作印象。
原本无可厚非,但这名字偏偏刺到了公孙恒的软肉。
“殿下,奴婢说错什么了吗?奴婢不是故意的。”说着宫人眼皮便红了。
公孙恒原本还觉得想到一个死人的名字觉得晦气,但一抬头看到泪眼欲滴,娇羞可人的宫婢,什么晦气一扫而空,只剩下一肚子色胆。
忠王妃如何不知他的想法,道:“谁让你多嘴,还不下去!”平日他色胆包天就罢了,这个场合若闹出什么闲话,母妃必定又得指责是她的不是。
宫人一听,吓得往后退。
公孙恒脸色一沉,对那宫人低呵:“站住!”说完抬头对着忠王妃冷眉刺目道:“本王没开口,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忠王妃死死咬着唇,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辱,恰好听元昭帝有要事退席,她便扶着身边婢女的手站起身,艰难的忍下眼泪退出了保和殿。
公孙英琰凝着元昭帝离开的背影,那双眸子跟见了鱼饵的猫眼一样,十分敏锐的眯了眯。虽然元昭帝掩饰的很好,可他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什么要紧事,需要李全用尽全力扶着他离开?
显然,是那位了不起的元昭帝身体出了问题。
皇后的脸色也翻倒的墨盘一般变了变,若不是这偌大的保和殿需要主事的人,她便也随着元昭帝去了。
不知是不是公孙英琰毫无掩饰的视线太过直白,皇后徒然朝他看来,二者视线相对,公孙英琰不躲不闪友好的笑了一笑,像极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皇后却心中一沉,本就因为元昭帝离开而浮动不安的心,此刻更是晃荡的厉害——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这头,卫渝的注意力不在元昭帝身上,她全身心的关注了他们今日的目标。
宫女在公孙恒的吩咐下留了下来,只是每隔一小会儿便会提及‘周记’酒庄的名字,公孙恒就算是再色心难耐,多听了几次也恼了。
“行了!别再提这两个字!”他倏而搁下酒杯,只觉得现下满脑子想被塞满了周晋那张讨厌的脸。烦躁道:“下去!不用你伺候了!”
宫女这才应承着退了下去,无人知晓的是,退下时暗暗递给卫渝一个视线。卫渝借着给公孙英琰斟酒的机会:“殿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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