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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兄弟部队居然肯公然站在他这边,肖征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昭走进来,笑眯眯地扫过神色各异的脸,把一封打印文件交给肖征,后退半步敬礼:“肖主任,我们老大说,您是咱们‘风雷雨’出去的,别人不支持您工作,咱们还能往后退么?等您指示!”
电话里沉默的黄局终于出了声:“赤渊的事情,小肖,你代表我全权处理。”
肖征轻轻一咬牙关,给了张昭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一秒也不耽搁:“想办法联系到善后科宣玑,他在第一线,刚才电话断线了。”
第一线的宣玑正厚着脸皮和大魔头套近乎。
“我觉得,像您这种阴沉祭才能请出来的排面……呃,‘排面’就是尊贵不凡,大、大有来历的意思。”宣玑试图模仿大魔头的口音和腔调,可惜这古代方言如外语,他会听不会说,又没有大魔头那逆天的复读功能,模仿得怪腔怪调的。
盛灵渊虽然被铁链捆着,但姿态很舒展,脸上笑意加深了一些,没吭声,看着面前变脸如翻书的小妖表演。
宣玑脸皮厚,跑调跑到了南极洲,依旧很敢放开喉咙长篇大论:“在我们这种市场经济时代,解决问题一般有很多种途径,一言不合就搞邪术的,一般都是些脑子有坑的傻……咳,妄人。您响应这种人的召唤,不跌份儿……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阴沉祭乃是沟通天地之术,我既然被此人唤醒,必有与他相通之处,否则,他的血也流不到我棺材里。”盛灵渊不紧不慢地说,“何况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都是身前虚名,我早记不得了。”
“那也确实是,”难缠的客户宣玑见多了,话音一转,他又面不改色地吹捧道,“俗人给您安的身份当然不重要,记不记得都不要紧,但您这谈吐气度不是在这摆着呢吗?我又不瞎。”
“哦?如此气度么?”盛灵渊突然往前一凑,捆着他的铁锁链蓦地绷紧,发出清越的碰撞声,黑色的阴沉祭文蓦地从他领口爬出来,顺着颈子一路蔓延到脸上,黑白分明,那张清俊的脸瞬间阴森起来。
正好,这时已经跑出去的罗翠翠临时接到肖征电话,奉命来给宣玑送手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跑到楼梯口,老远见此情此景,他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了。
盛灵渊看也没看他,轻描淡写地一摆手:“免礼平身——祭文既能令我重回人世,自然也对我有约束,我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又何必坏自己的事呢?不过是凡人一个愿望,举手之劳罢了。”
宣玑眼角一跳。
盛灵渊笑了起来,柔声说:“戌时快过半了吧。”
“领、领领……”罗翠翠哆嗦不出一句整话来,满口“铃铃铃”,死活不敢过来,最后他急中生智,离着八丈远,把手机放在地板上,奋力往前一推,滑到宣玑脚边,“肖、肖肖肖主任!我在这帮不上忙,还影响您发挥,奉命撤退了!”
完事,这怂货掉头就要跑,被宣玑一根锁链勾住脚踝,摔了个大马趴:“你等等。”
罗翠翠眼泪都下来了:“领导,我我我我们植物系易燃,上不了前线,您您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什么情况?我刚才还以为你成烈士了……手机冻死机……我真服了!回来我给你买一箱新的!”肖征举着手机,一边在电话里骂宣玑,一边大步闯进会议室。
“肖主任,各地负责人都已经就位了。”
肖征一点头,又对宣玑说:“把你看到的‘阴沉祭’文拍下来,越全越好,我让人对照着图片去查,如果是献祭,祭品身上肯定要有祭文,就像写信要贴邮票地址一样,对不对?”
“聪明,”因为罗翠翠扔手机扔太远,宣玑这会说话只能靠吼,“罗翠翠,临阵脱逃前麻烦干点人事!把墙上的字拍下来给肖征——老肖你听我说,召唤出来这魔头是一次性的,不是长期契约……”
盛灵渊听懂了“一次”和“不是长期”俩词,微微一眯眼——这小鬼居然套他的话,好大胆子。
宣玑语速飞快:“邪术之所以是邪术,就是这么搞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费这么大劲召来个只能替自己办一件事的大魔头,根据我的经验,十有八/九是复仇。而且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背后主导人很可能势单力薄。阴沉祭也不是街边小贩变的戏法,你们安全部这帮外勤‘精英’听都没听说过,这人不但能操作,还能在三十天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千个人,这么牛逼,要弄死谁不容易,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他的目标会是什么?”
肖征倏地一眯眼:“被严密保护的重要人士,或者某种不可撼动的势力。”
既然能操作阴沉祭,就算本身不是特能人,也一定跟特能人牵扯非常深,一定知道异控局的“特能法庭”。假如这个人是势单力薄地对抗某种罪大恶极的民间势力,那么他完全可以来报案,可是没有……那么,很可能他知道自己无法获得官方支持。
要么操纵阴沉祭的这个人是个特能通缉犯,要么……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秒,之后几乎异口同声。
肖征:“他的目标和我们有关。”
宣玑:“没准阴沉祭针对的就是贵局。”
肖征:“我立刻叫人分析汇总近年来案卷记录。”
宣玑:“大魔头在这,今天就是阴沉祭截止日期,召唤人一定也在附近,查赤渊大峡谷附近的监控。”
赤渊大峡谷附近监控几乎没有死角。
大峡谷位置敏感,此地游客又多,因此异控局异常谨慎,联手了当地公安机关,规定周围大小旅馆、旅游包车,全部由旅游局统一管理,不允许私人承包,所有入内游客都必须凭身份证才能买票入内,查起来不难。
八点半,赤渊分局迅清查景区附近所有旅馆,并把半年内登记过的所有游客信息全部提交到总局数据库,跟过往案卷档案库一一对比。
九点一刻,罗翠翠丢过来的手机也没电了,宣玑和总局的联系再一次中断,医院大楼里再次一片死寂,宣玑几乎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粗的喘息声和水汽快速结冰的“喀嚓声”,他垂下眼,双肩微晃,像是已经不堪重负。就在这时,又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宣玑一顿,保持住了原来的姿势。
“领导……咳咳咳咳……”跑上来的居然是那个“恐人症”的小姑娘平倩如。
医院里阴凉的水汽仿佛已经要蔓出来,老远吸进一口,像是有把冰冷的小刀,从嗓子眼一直刮到了肺里。离宣玑他们还有十多米,平倩如就喘不上气来了,再也无法靠近——不知道她是什么特能,反正以这肺活量来看,她非但没有战斗力,连学校体测都未必能及格。
宣玑手里捆着魔头的铁锁链上的火已经相当微弱了,几次三番几乎要被冻灭,随即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力支撑,就是不肯松手,大魔头在等子夜之交,也不着急,耐心十足地逗着眼前的小妖玩。
他俩所在的地方几乎已经冻成了冰库,在平倩如看来,宣玑身上覆着厚厚的冰,人又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成了座冰雕,于是带着哭腔喊:“呜……他们搜到了一个……一个论坛帖,刚发没多会就删了……宣主任您说句话行吗?我害怕……”
“这样惨烈做什么?”盛灵渊颇为无奈地对宣玑说,“我看你年纪不大,要换做寻常小妖,这会怕是还没开灵智,你不但化形完全,还一眼看不出真身,想必是天生灵物。你们妖族内乱之前,先天灵物就几乎都销声匿迹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宝贝,折了可惜,听话,快走吧。”
宣玑用力动了动麻木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俩字回平倩如:“句话。”
平倩如:“……”
宣玑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别嚎,还有气呢,什么帖?念。”
平倩如哽咽道:“哦……求助:我觉得我儿子不是我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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