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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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老余家人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准备吃早饭。

这一大家子人，各有各的特点，老大余长治一家属于外向型，饭桌上就他们吵得最欢。老二一家则都是沉闷型，余长东专心吃饭，妻子周小凤更是沉默寡言。至于余英，她现在已经嫁到老李家，正忙着给李娜和李君擦手，没空叨叨。

余彤端着粥上饭桌时，李秀还在嘟嘟囔囔，“小孩子做的饭能吃吗，以后可别浪费米了，现在的米可矜贵着呢。”

余彤充耳不闻，全当没听到。

也不用余彤说什么，余老太听到这话后就不太高兴，“李秀，你咋回事，咋还记着这事？”

余光瞟到吹胡子瞪眼的余老太，李秀心里发怵，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粥分到每个人手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小凤掂了掂份量，诧异地瞧了余彤一眼。

以前李秀做饭，她可从来没分到这么多米过，那米都被李秀弄到余乐乐碗里去了。周小凤人老实，平时也不敢多说什么，今天余彤做饭，她才感觉到不一样来。

心里很不是滋味。

昨天李秀还吵着要她和她联手敲打敲打余彤呢，当时她还以为余彤做了啥坏事，现在看看，人余彤不是挺好的嘛，最起码没因为做饭就往自己碗里多盛粥。

余长治饭量大，他老早就饿了，粥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嚯，好喝！彤彤做的？”

一听到丈夫表扬余彤，李秀立刻瞪了他一眼。

这大块头脑子就是不好使，咋能这时候夸余彤呢，这不是打她的脸吗？万一老太太以后都让余彤做饭咋整，她岂不是就要去做打扫院子那种又脏又累的活了？

再说了，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做的东西能有多好吃？怎么可能比得上她几十年的手艺。

这边李秀腹诽着，另外几人也都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放下碗后，纷纷附和道：“真挺好喝的，彤彤手艺不错啊。”

李秀心里一惊，不可思议地看了面前的粥一眼。

乳白色的米汤看着和李秀做的并没什么不同，这帮人咋就夸起余彤来了？

李秀不服气，用勺子盛了点米，小心翼翼往嘴里放，好像余彤做饭时下毒了似的。

几粒米放进嘴里，李秀立刻就感觉到这粥和自己做的不一样了。

米粒滑嫩不说，还有点淡淡的滋味，有点咸，不知道余彤放了什么调料。

李秀瞪着眼，看着眼前的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不喝吧，除了这碗粥没其他东西吃，而且这粥是真的挺好喝，但要是喝了，那她不就等于向小丫头片子低头了吗？！那可不行。

余彤看出李秀的犹豫，故意笑着问道：“大伯母，你咋不喝呢，不好喝吗。”

李秀冷哼一声，故意做出不屑的样子，“我不饿，没胃口，这粥又没色相，咋喝？”

虽说这话是在贬低余彤，但余彤等着的就是这句话，她抿唇笑道：“好吧，那这多出来的一碗粥就给奶奶喝吧，奶奶太瘦了，得多吃点。”

说着，不等李秀反对，余彤已经眼疾手快的将粥推给余老太。

余老太操持这个家一辈子，已经许久没人和她亲近过，看着余彤的举动，余老太心里一暖，不过面上还冷着：“不用了，给小君喝吧，小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喝点。”

虽然李君是别人家的孙子，但那也是余老太亲闺女的儿子，可不能饿着。

余彤笑着点头：“好。”

说完，有意无意瞥了李秀一眼，后者脸色气得铁青。

她就嘴硬一下，粥咋就被拿走了呢？！不喝粥，她今天上午还咋干活？！

李秀气得直哆嗦，她虎着脸看余彤，然而碍于老太太还在，李秀也不敢发作。

余彤见状，心里笑得更欢。

其实她早就知道这碗粥最后会落到最小的孩子手里，不过她还是得先给余老太才行，只有余老太发话，旁人才不会有意见。要是她主动给李君，怕是其他两家又要不高兴了。

吃过饭，余彤和林香莲一起去地里。

去的途中，趁着旁边没人，余彤偷偷把煮鸡蛋塞到林香莲手里。

林香莲摸着这熟悉却没吃过几次的鸡蛋，心里一惊，“你哪来的鸡蛋？”林香莲联想到早饭是余彤煮的，吓得脸都白了，“不会是从奶奶那拿的吧……这可不行，咱家有多少鸡蛋奶奶都是有数的，赶紧送回去。”

余彤笑道：“不用，这是我昨天在干草堆里捡的，不知道谁家的鸡下的蛋，正好我今天早上做的饭，就顺手煮了。妈，你放心，没人知道。”

林香莲还是有些犹豫：“这年头鸡下个蛋不容易，丢蛋的那家人要着急了吧。”

余彤没想到林香莲考虑得这么周全，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草堆周围没人家的，我昨天在那等了好久呢，都没人来拿，所以我才拿回来的。要是不拿回来，被谁不小心踩碎了多浪费。”

林香莲这才勉强接下，不过还是叮嘱她：“下次碰到别捡了，万一人家就靠这个过日子呢？”

虽然这蛋不是余彤捡的，但林香莲说的确实有道理，余彤点点头：“好！”

看来她还得再多想几个办法，才能让林香莲放心的吃超市的东西。

超市里的东西都是小村子里没有的，余彤也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不过城里……应该有这些吧？

余彤皱起眉，觉得自己也该为将来打算打算了。

***

自从余彤做过一次早饭后，余老太对余彤的印象越来越好，连李秀都感觉出余老太态度的变化，这两个星期都没敢找余彤的事。

余彤就利用这清净的两个星期，认真考虑了考虑以后的事。

现在已经是1975年，眼瞅着特殊时期就要过去了，余彤要想过上好日子肯定得进城。她知道知识的重要性，马上就要恢复高考，她还得准备准备参加高考才行，就是不知道她这书都没读几天的身份有没有资格参加考试。

既要进城又要高考，余彤现在却连离开老余家都做不到，这让余彤有点愁。

看来还是得先带着林香莲离开老余家，才能考虑之后的事。

幸好离高考还有两年，余彤还有时间准备。

这天，余彤在地里干完活，正巧到了午休时间。她刚找了个阴凉地坐下,头顶就多了道阴影，楚杰肃着脸，一脸沉郁地盯着余彤，手里还拿着包东西。

若不是先前就知道楚杰就是这么一个人，余彤还真会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

余彤脸上挂上笑容：“楚知青，有啥事吗？”

楚杰看了眼周围，其他人准备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就直接躺在树荫下休息了，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楚杰将手里的包扔到余彤怀里。他低着头，沉声道：“上次多谢你，这是谢礼。”

楚杰的举动太突然，余彤手忙脚乱接住，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两个鸡蛋。

余彤连忙还给楚杰：“这咋行，举手之劳的事，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吧，留着自己吃吧。”

这鸡蛋是楚杰从别家换的，为了这两个鸡蛋，楚杰多给人家干了好多活，就为了给余彤当谢礼。

虽然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满不在乎，但事实上，楚杰的手心已经湿透了。

也说不清为啥，他人一站在余彤跟前就紧张，好像做啥坏事了似的。

楚杰不敢打量余彤，更不敢多说话，他闷声道：“说给你就是给你的。”说完，不等余彤拒绝，楚杰便快步离开了。

等余彤从地上爬起来，楚杰已经走得老远，追都追不上。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刘明伟看到，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有了先前余彤冷淡他的事，这段时间刘明伟本想冷淡冷淡余彤，杀杀她的锐气，以后好更方便掌控她。他以为余彤一定是喜欢他的，见自己不去找她，心里肯定着急，就会主动投怀送抱。

哪知他这一冷淡，就再也没瞧见余彤

余彤不来找他就算了，还和楚杰那个丑八怪聊得挺好，刘明伟能不生气吗？

虽然生气，但刘明伟还是舍不得放弃余彤，他两三步走过去，殷切道：“彤彤，那个、我想问你下，那个书你找着了吗？”

这话题是他提前想好的，现在他和余彤的联系也就这本书了，可得好好抓着不能丢。

哪知余彤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不早就还给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