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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靖以孝治国,尊崇儒家之道,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丝毫损坏,所以寻常除了胡人,鲜少有佩戴耳饰的,像闻灵这样扎耳洞的可谓罕见。叶荣舟不禁问道:“小娘子喜欢耳饰?”
闻灵轻转眼眸,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只手食指弯起,轻轻摩擦他的手心。
“喜欢,只是不常戴。”
她从前戴着一对从西市买回的耳坠去给吕让瞧过,却被他说了一顿,言道她这样子损害自己的身体,是对父母的不孝,着实不成样子,从那以后,她便再没戴过。
叶荣舟暗暗记下,抬手摸了下她的耳垂,道:“河西之地倒有不少女郎配戴耳坠,有胡人也有汉人,娘子生的这样美貌,若是也戴上一对,想必会更加好看。”
闻灵慢慢笑起来:“郎君从前不在长安?”
叶荣舟见她这样问,那双漆黑的眼眸一转,将左手收回去,道:“我随着母亲和兄长在河西长大,十二岁时才来到这里。”
这个闻灵倒不知道,不过听他提起河西,她便隐约记起,前世他好似就是在那里起的兵。
只是如今他兄长叶广义才是河西指挥使,手握兵权,而他只是长安城里的一个空有爵位的闲散国公而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灵正暗自思索着,却听叶荣舟突然道:“小娘子在想什么?”
闻灵面色恢复如常,没有吭声,只摆弄着他的手,轻摸上头的薄茧,顾左右而言他,“郎君的手生的真好看。”
叶荣舟感受着她柔软的指尖不住在自己手心里划过,不禁收紧了下颚,呼吸开始变得浓重起来。
他想要将手收回来,心里却又十分舍不得,只得僵在那里,转过头去,良久才道:“娘子可知,吕将军要成亲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是和怀玉。”
对一个女人来说,心上人另娶她人可谓一件天大的打击,她那样喜欢吕让,听到这样的消息,定然很是伤心。
出乎他意料的,闻灵闻言并没漏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面色平静地道:“我知道。”
“你不难过?”叶荣舟有些意外。
闻灵展颜一笑,道:“妾心里爱慕的是叶郎,为何难过?而且......”她面上浮现一抹自嘲:“像妾这样的女人,能在这世上活下去便很好了,哪里还奢望别的?”
叶荣舟听她前半句,虽然是假话,但心里还是觉得甜蜜,听到后半句,心下却不由一紧,正色道:“像小娘子一般的女人,稀世罕见,你......”他顿了顿道:“不可自轻自贱。”
他这话极为认真,甚至有些急切,闻灵也不由得有些触动,她握他的手,微微弯起唇角,道:“好,妾往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叶荣舟这才在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闻灵又瞧了眼叶荣舟,正要开口再次打趣他,却被敲门声打断:“小娘子,您可歇好了?”
是吕让留下的健奴。
她在这房间里确实待的有些久了,再待下去,他们怕是要起疑。
于是她轻眨了下眼睛,扭头回道:“你们且等一会儿,我的发髻睡散了,等理完了就出来。”
“是。”
闻灵感到叶荣舟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发紧,便笑了笑,倾身凑到他的耳边,呼气如兰:“郎君,妾会去找你的......”
说完,便慢慢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叶荣舟感受着闻灵的手指划过手心,眼神明灭不定,未及,一把抓过她的腰,低头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方才起身开窗,身形一闪,不见了。
闻灵感受着唇上残留的痛意,不禁轻笑,抬起袖子擦了下,然后起身打开门:“走吧。”
门口等候的健奴觉得方娘子的嘴唇要比进去时仿佛要红上许多,但到底也没敢仔细看,连忙垂头,领着闻灵出去。
闻灵出了酒肆,又带着他们在东市逛了一圈,等到日头将落,宵禁的鼓声响起,才回到安仁坊。
一进门,便见芍药迎面而来,“小娘子,吕将军没陪您回来?”
闻灵到房里的胡床上坐下,喝了一口蔗汁,拿起团扇轻摇起来,随口道:“他去办差了,没功夫管我。”
芍药点了点头,一边给她杯子里添蔗汁一边道:“也对,齐尚书家的那位三郎出了事,他家就剩这一个儿子,他自是不依,闹的厉害,听闻惊动了朝中好些大臣,吕将军也应该去了。”
闻灵的手一顿,道:“齐家三郎?”今日调戏她的那个人。
芍药点头:“他阿耶就是帮着吕将军杀掉董太师的那位,听说他和跟着的几个家仆,都被人割了喉咙,扔到了十字街的沟渠里,有人往沟渠里泼水,这才发现。”
听着她的话,不知为何,闻灵陡然想起叶荣舟手指甲里的那抹红丝,以及他今日的反常,心中渐渐涌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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