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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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璐难以置信道：“既然这样,那就更该尽快标记了她，不然咱们这一通不就白折腾了吗？”

苏允摸出手机，点开监控app,监控另一头连接程真知的手机，手机摆在床头柜，画面一片漆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和偶尔发丝摩擦枕头的声音。

苏允敛目看着那黑呼呼的屏幕，长睫遮掩了?黑眸深处缱绻的温柔。

余璐心中焦躁,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屁股坐到了苏允旁边，小高跟踩的地毯噗噗作响。

“您倒是说句话啊！”

“我……”苏允摩挲着手机边缘,“我还没想好。”

余璐裂开了?。

“当初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把她变成Omega,标记了她,借助Omega的臣服性,让她交代所有?的事,争取一举搞定幕后人！怎么事到临头您又犹豫了?？！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他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就是因为没那么好对付，所以才放长线钓大鱼不是吗？您没彻底标记她就故意放走她，已经是很不明智了！要是您标记了她，还至于有?刚才那事吗？”

余璐真是气到肺炸。

苏允收起手机，抬眸望向余璐。

“如果真的彻底标记了她,万一她真的是间谍，你觉得她会有?什么下场？”

——会因为不信任被敌方标记的Omega而选择囚禁她,甚至……杀死她。

余璐沉默了?。

如果不是齐轻言闹那一出,他们根本不会去调查那一亿一千五百万，自然也不会查出程真知父母的车祸另有隐情，更不会顺藤摸瓜查到程家破产真相,还有?那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

虽然到现在还摸不透那黑手究竟是谁，但他想要什么，余璐之前不清楚，现在却是一清二楚，程家不过?是他丢弃的棋子，而程真知……

余璐看?了?眼苏允，苏允黑瞳幽沉，像是看着她，眸光却有些飘忽。

苏允心知肚明，如同程家车祸一样，父亲突然偏瘫也不是意外，这点，除了那幕后黑手，只有父亲、余璐和她知道，连母亲都是隐瞒了?的。

苏允之所以被迫继承家业，并不是真的在乎这商业帝国，父亲早晚会年老，董事长的位置早晚也会让出去，她从来都没打算继承，不管谁坐这董事长，该他们苏家的股份一毛也不会少，勾心斗角就为争一个决策权，她不仅不感兴趣，还觉得可笑，有?那闲工夫多做几个实验不好吗？

如今她会费尽心思去争，不过?是因为父亲的病倒完全是被她牵连，或者说，被她的实验牵连，她不能坐视不理。

而她的实验是国家机密科研项目，代号A3计划，是军部秘密安排给她的，也是她自己一手在做的，实验室里除了她，只有她的助手知道这计划，其他人都以为她在研究怎么攻克alpha对Omega信息素的不可抗基因序列，并不知道她其实是在研究怎样将alpha转变成Omega。

这个实验的军事目的，苏允非常清楚，她知道可能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譬如，军部可以通过?这个实验结果，轻松地将敌方的高?层全部变成Omega，再由己方alpha将他们彻底标记，借基因优势让他们不得不臣服，由此掌控整个国家，以此类推，称霸全球轻而易举。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后果，它真正可怕的并不是版图扩张，而是不亚于核|武器的破坏力。

一旦性别战打起来，基因诱导不可避免的会被滥用，alpha会越来越少，失去alpha的Omega很?难在缺乏alpha信息素安抚的情况下顺利生产，Omega的死亡率会激增，alpha的新生儿出生率自然也会跟着急速下降，如此恶性循环，要不了?多久，alpha和Omega就会彻底灭绝。

少了?AO，beta就能坐享其成了?吗？

并不是。

beta的基因劣势让他们即便手握科技也很?难正确运用，就像三岁孩童拿着危险的核|武器，他不会使用也不知道危险却还有?着愚蠢的野心，最终只会将人类带向彻底的毁灭。

苏允什么都清楚，却必须做这个实验。

她要赶在其他人研究出来前，提前研究出A变O的方法，再设法破解了?这方法，让人类在享受真正的性别自由的同时，尽量减少后顾之忧。

这并不是她有?什么高?尚的情操，而是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只会制作“武器”却不会消灭它。

她不知道A3计划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也不知道程家和这个计划有?什么牵扯，目前所能查到的仅是那幕后黑手曾联系过程真知，而程真知也是在那之后才费了很?大的周折考进的FAD。

当然，苏允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幕后人联系程真知的目的是窃取A3，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至少一些蛛丝马迹已经明确表现出了程真知别有目的。

比如，程真知大学念的是经管，她原本可以应聘分公司相关职位，待遇更好，升职空间也更大，可她偏偏选择了总部大楼招聘的营销员，还是在家里正缺钱的情况下做出这么不明智的选择。

再比如，那晚，虽然程真知刻意躲在走廊拐角的监控盲区等她，可她在盲区停留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久，已经足够证明她是专门在等她。

至于那个陷害程真知的alpha，苏允有?专门调查过，这人的履历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就像当初她调查程真知那样，她查到的其实都是幕后人想让她看到的。

起初她的确被幕后人迷惑，并没有?怀疑调查结果，也没让再深查，可齐轻言的一亿一千五百万实在是太过?诡异，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调查程真知时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窥见？

这样说起来，她还真要好好感谢感谢齐轻言，就是因为她，她才重?新调查，查到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

比如说，程家的车祸非同寻常，程真知和幕后人有?过?暗中接触，甚至连之前她一直以为是董事会安排的那一群发热期的Omega也有?猫腻。

那群Omega数量不少，隔三差五就会蹦出三两个引诱她，她一直以为是董事会那群人安排的，实际上……也确实大部分都是他们安排的，只是幕后人浑水摸鱼，偷偷放进去了几个自己人。

如果不是她推了隔离针，很?可能已经中招，不知不觉就让幕后人的棋子成为自己的Omega。

虽然Omega有?很?强的臣服性，通常是不能反抗自己的alpha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撒谎。

如果她一直误以为那Omega是董事会的人，就不会对她有?太强的警惕心，毕竟董事会的人只是想要董事长的位置，压根不知道实验的事，并不需要刻意防备。

她推了?隔离针，杜绝了?Omega的引诱，幕后人大概是急于攻克她，这才派了程真知过来试探。

至于为什么选择程真知……

一来，可能和程真知死去的父母有?关；二来，可能和程真知窘迫的现状有关；三来，也可能对方威胁并利诱了?程真知，这里的利诱可能不只是金钱，也包括父母的死因之类。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可程真知和幕后人联系却是千真万确的，单这一点就足够苏允十二分的防备。

苏允犹豫了?很?久，究竟是把她交给军方处理？还是自己单独处理？

交给军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苏允心知肚明，就算最后证实程真知是无辜的，军方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是在重要机密面前最可能的结果。

苏允并不觉得自己喜欢程真知，她顶多就是因为封闭针的关系，对程真知的身体感兴趣，可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舍不得程真知就这么死掉。

不想程真知死，那就不能通过?军方，所以她才做出了对程真知进行基因诱导的决定。

程真知作为第一个被人体试验的基因诱导体，军方必然会给予最大的生?存空间，哪怕将来确定程真知真的是间谍，起码她还有?余力?保下程真知的命。

她原本的计划是，彻底标记了程真知，再放程真知离开，如果程真知接近她的目的真的是A3计划，那么程真知在发现自己变成Omega后，绝对会想办法联系幕后人，只要程真知联系，她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大鱼。

为了让程真知上钩，她故意演了?那个不怎么高?明的告白戏，不管程真知信不信，依照之前程真知那么想睡她来看，程真知绝对会借机上位，为防万一，肯定还会多买几瓶Omega香水。

程真知第一次下单的那瓶Omega香水发到了程真知家里，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推测程真知还会在同一家店下单，本想联系店主，由店主出面诱导程真知泡香水浴推抑制剂这些。

当然，抑制剂并不是真的抑制剂，隔断剂也不是真的隔断剂，会被她替换成基因序列破坏剂和基因诱导剂，泡的香水也不单纯是Omega香水，还含有皮下组织软化剂、细胞质渗透剂等。

可听到崔娜娜说她有?个朋友愿意友情客串程真知的女朋友，她突然改了主意。

崔娜娜的朋友不就是岑岑吗？

而岑岑是她发小，也是她的实验助理之一，也就是实验室里除了她唯一知道A3计划的人。

岑岑因为分化?成了?Omega，一直被家里限制社交，还是她出面才说服岑岑的家人，岑岑才有?机会读了医科大，说服的理由也很?可笑——岑岑如果学医，可以帮老公调理身体，老公也会更疼她。

当然，这理由只是表面的，真正说服岑家的其实是她苏家继承人的身份，岑家不愿意得罪苏家，所以才会给她这个面子。

面子可以给，让岑岑进她的实验室，岑家人绝对不会答应。

实验室需要接触各种试剂，随时还可能面临各种实验事故，万一不小心毁容了怎么办？中毒甚至爆炸身亡了怎么办？尤其是不孕不育了谁赔？

尽管苏允清楚她的实验有?多严谨，事故发生?率比车祸率低了不知道多少倍，可固有思想很难改变，苏允也懒得多费唇舌，如果不是岑岑强烈要求进她的实验室，她也不会暗地里让她加入。

事实上，除了她的实验室，岑岑别无去处，哪怕她医术再怎么高?超，只要她是Omega，就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岑岑进她实验室的事是个秘密，实验室其他人不会说出去，岑岑自己更不会说，甚至为了?让秘密更加稳固，岑岑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到他们曾经是好友。

岑岑和她，分化?前聊得是核苷酸，分化?后聊得是坩埚钳，不是聊学习就是聊实验，很?少牵扯到其他，她只是偶尔听岑岑说起她交了?个不错的Omega朋友，知道是崔娜娜，其他了?解并不多。

那天余璐让崔娜娜过?来，她吐了?之后，原本是想直接把崔娜娜送回?家的，考虑到她是岑岑的朋友，这才留了?一晚，也正是因为她是岑岑的朋友，她才多了?几分信任，让余璐说服她帮自己应付舆论。

崔娜娜那通电话提醒了?她，原本她并不想让岑岑卷进来，可程真知欠了?岑岑一次，岑岑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与其让这份不舒服压在心底，不如让它发泄出来，将来也好心无芥蒂。

将来……

苏允讶然。

这会儿她才察觉自己竟然无意间开始设想她和程真知的将来。

她为什么要设想这些不切实际的？明明连程真知的身份都还没有确认。

不管怎样，之前她的确是为了?化?解岑岑和程真知之间那点恩怨，也为了更好更安全的完成计划，这才让岑岑给程真知发了个病毒链接，悄无声息地在程真知手机里安装了?远程监控程序。

打从程真知离开家，监控程序就一直开着，程真知跟谁联系过，发了?什么信息，打了?什么电话，又上了?哪一列火车，坐了?哪一个位置，甚至她旁边坐的是谁，苏允都一清二楚。

苏允原本可以待在帝都，看?着监控，让人跟着程真知就好，可她听到程真知在火车上对那老太太一遍遍重?复自己是alpha的时候，突然就……就有?些坐不住了。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而已，无论谁突然变成Omega，都会下意识说出来，可她听着程真知那茫然又苍凉的语气，怎么听都觉得不像是对老太太说的，倒像是在质问她。

——我明明是alpha，为什么要把我诱导成Omega？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Omega多惨吗？你知道我多惨吗？！

她甚至从那苍凉中听出了憎恨。

——我恨你苏允！我恨你把我变成这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这错觉让她寝食难安，干脆带上信任的老王和余璐，一起来找程真知。

她盼着程真知立刻联系幕后人，这样自己的负罪感就会少很?多，可她又盼着程真知千万别去联系幕后人，她不希望她卷进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丢命的漩涡。

相较于让自己良心舒服，她更希望程真知不要卷进来。

她还有?理智，即便来了也没直接去找程真知，只是远远地跟着她。

程真知的手机一直都很安静，程真知没有?联系任何可疑的人。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开始惶然，如果万分之一的可能，程真知和幕后人没有任何关系，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只是喜欢她才接近她……那她对她做的这些岂不是……

这想法让她生?平第一次脚底发寒，竟生?出了几丝恐慌，没等恐慌放大，程真知醒了?，白天不去医院，大半夜的居然打车去医院？

余璐忿忿道：“肯定是去医院接头，不然她有?家不回?，千里迢迢来这儿穷乡僻壤干嘛？”

这话说得不假，虽然她的确说了?要赶走程真知，可程真知醒来之后不回?家，甚至连澡都不洗，马不停蹄就买了?车票来这里，的确是不太正常。

程真知被司机绕路，没有发作，她很意外，她改变的只是程真知的性别，并不是脾气，依程真知的脾气，怎么能忍？

直到程真知下车吐了?，她才意识到，或许程真知只是单纯的因为不舒服才来的医院，也正是因为不舒服才疲于应付司机的绕路。

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也让她生?平第一次直面了Omega的艰难处境，以往她不是泡在教室就是泡在实验室，即便遇到了类似事件，也不关心不在乎。

身边的上流圈对Omega子女虽然诸多限制，可总体还是好的，毕竟希望“卖”个好价钱，出嫁前保护的都很周到，这也让她对“Omega处境艰难”这句话仅停留在了基因层面，忽略了社会诸多真实且残忍的因素。

如果今天换一个人遭受这样的对待，她或许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可受辱的是程真知，是程真知！

如果不是余璐拦着，早在那医生说出侮辱的话时，她就已经出面了，余璐虽然阻止了?她，却阻止不了?她的愤怒。

她让余璐记下了?司机和这医生，她要把他们两个作为最佳实验体写进实验申请，原本她是不支持人体实验的，可现在她突然觉得，有?些人渣活着没有任何价值，还不如用来造福人类。

看?，就因为这些人渣，她的思想境界都提升了?，这样还不让他们当实验体，简直对不起她的临场觉悟。

不，两个实验体或许不够，还要再加一个。这次余璐没再拦她，余璐甚至比她还要暴躁地踩断了那人渣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