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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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个首领会无缘无故给下属放长假，更何况他们的工作性质本就特殊——中原中也听到汐华清一话中的“特意”，再结合她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这短短的一句寒暄便显得格外有深意起来。于是他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发女人的手指微微一顿，指尖搭在酒杯上，细白的手指被杯中如同石榴红宝石一般的液体映衬得扎眼，乍一看如同一件昂贵的白瓷艺术品。

她垂眼，纤长浓密的眼睫掩去眸中神色。

“啊，也没什么事，”她说，“我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遇到了一些意外。”

“……”

中原中也有点后悔。

他发誓，在他问出上一个问题前，绝没有要揭人伤疤的念头。

但是。

[她……很在意那个前男友吗？]

——不，他不需要在意这个。

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为自己脑海中突兀浮现的问题暗自心惊。他很快镇静下来，一面说一面探究内心，那一点“心惊”却又像一缕青烟般很快散了：“虽然我不知道汐华小姐和那位先生的情况……不过，错过你，是他的遗憾。”

这样游刃有余地客套，才更符合他这个人平常的姿态。

中原中也说完，内心稍安定几分。

对面的汐华清一似乎全无所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谢谢，听到中原先生对我评价这么高，我感到受宠若惊……不过，也没什么遗憾不遗憾的，毕竟他已经不在了。”

“……嗯？”

“嗯…他似乎和什么人结了仇，在婚礼上出了意外……算了，都过去了。”

见她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的模样，中原中也没有深究下去，这才惊觉话题已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按他原本的打算，在问完“最近怎么样”之后，便是对昨晚发生的事情的试探。

好在菜品还未上，吃西餐也有吃西餐的好处。中原中也轻晃杯中红酒，刚要说话，余光中却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他微眯起双眼。

那个男人在汐华清一的旁边停下来，“清一？”

声线里两分惊讶，三分笑意，剩下五分听不出情绪。

“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她不慌不忙地侧过头，眼带笑意：“人使今天下班了吗？”

紫发男人一摊手：“出差时间哪有什么下班不下班呢，能按时吃饭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一来一往，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熟稔，中原中也不动声色，下一秒，汐华清一转过身来，“中原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心操先生。”

“人使，这位是我的朋友中原先生。”

心操人使略略一抬眉。

这介绍方式可谓别出一格，乍一听似乎两边都只说了姓氏，但她对他的称呼，“人使”，却又已经将他的全名挑明。

汐华清一在隐瞒这个人的身份。

心操人使抬眸，对上橙发青年的灰蓝色的双眼，他正好看过来，面部肌肉放松，看不出什么情绪，也看不出友好与否。

“你好。”

“幸会。”

两个外形颇为出众的男人待在一块儿，西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几乎都将目光聚拢过来。心操人使不甚在意，低头看向汐华清一：“在工作吗？”

他承认，自己这个听起来轻飘飘的问题，其实夹带了很重的私心。

卡尔薇一看青年神色就明白，这是心操人使在之前的约饭邀请被暂时回绝后，给她临时铺的台阶。

这个台阶当然不那么稳当，因为不久前才被拒绝的青年，此刻却抓了她和别的男人共进晚餐的现场。

可以说是看似成熟稳重的心操君，隐晦又轻巧的别扭方式：在工作吗，是在工作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然你自己想想怎么挽回友谊吧。

卡尔薇对他眨了一下眼：“可以这么说。”

反正中原中也又不会反驳。

“人使点餐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她看向中原中也，好像只要他没意见就会立刻叫紫发青年拼个桌似的。

“啊，不了，我晚上还有事，吃饭很快的。”心操摆手，他从汐华清一对两人的称呼，判断得出结论：这个叫中原什么的男人，和她没有自己和她熟。

这就够了。

“你们先聊，有机会再出来见面。”

“好的，那么人使工作加油。”

心操人使离开后，中原中也轻咳一声：“你的这位朋友…好像是个职业英雄。他知道你的工作吗？”

虽然知名度没有和他同届的那几个高，但在大众之中也有一定的口碑和影响力……中原中也记得，心操人使，个性与精神操控有关。

如今，职业英雄与黑手党之间不是直接对立的关系，双方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某种微妙平衡，但这不意味着黑手党与职英双方可以心无芥蒂地成为伙伴。

如果她故意与职业英雄走近……那么，这到底仅仅是个人行为，还是passione为今后计划所做的铺垫？

在会波及港口黑手党利益的一切方面，中原中也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与警惕。

红发女人停下手中刀叉，看了过来。

虽然是欧洲人，但她的五官轮廓其实很精妙地介于深刻与柔和之间，眉骨并没有一般的欧洲人种那么高，因而眼窝也就没有那般深。

可当她静静地看过来时，眉宇以及鼻梁周围的阴影却将一双眉眼晕染得有些不真切，目光仿佛是冷的，又好像噙着一两分似是而非的笑意。

中原中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两秒过后，眉毛轻轻抬起一个细微弧度，眼睫颤动——她笑了一下，“我没有和他说过，所以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眼尾微弯，笑意加深：“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把握好分寸，不被英雄抓到小辫子，从此进监狱的。”

中原中也哑然。

原来她将自己的意思理解成了另一个方向。

他的心情却莫名轻松起来。

果然，黑手党与黑手党之间，才更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