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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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霏和他在罗汉床上盘腿相对而坐，正色道：“给我讲讲朝堂好不好？”

陆明衍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洁净稚嫩的脸庞像一朵初初绽放的芙蕖。

睁着眼睛望着他，纤长睫毛像蝴蝶停歇，每一次扑闪都留下浓密影子。

在陆灵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明衍就开始讲了起来：

“国之将兴，如有神助，国之将衰，百难齐至。如若天子早生二百年，也许能成一代圣主，比肩本朝太宗，如若天子早生一百年，也许可以效仿汉宣帝做一个中兴之主……”

当今天子并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祖父，刚刚在回鹘之乱中死里逃生的代宗皇帝将他抱坐在膝上，问他：“儿欲王天下否？”

天子的父亲德宗皇帝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但当时还非常年幼的天子却回答道：“然也，欲王之天下，兼济苍生。”

代宗皇帝于是流泪道：“吾家天下，至此，能存亡否，皆在此子了。”

天子曾经朝气蓬勃，充满干劲，发誓要像太宗皇帝一样善于纳谏，励精图治，还天下海晏河清。

他遇到的第一个打击，来自他的婚事。

“天子不喜杜皇后已经是长安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实则也并非是杜皇后如何的面目可憎，杜皇后宽容大度，颇有美名，天子只是不忿被代国公府掣肘，将代国公府看作心腹大患罢了。”

陆灵霏微微松了口气：“这样说来……天子是不得不立杜皇后的儿子为东宫么？那么……天子能在东宫的婚事上做主么？”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地问，满心满眼都是期许。

陆明衍笑了，说：“总之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她又“切”了一声，完全不把陆明衍的话当真。

他再怎么天资聪颖，也只有十七岁，等到他左右朝政的那一天，少说也要十年后。

陆明衍也不介意，接着说下去：

“天子不喜杜皇后，但拿她可谓是一点法子也没有。这其中，除开代国公府的缘故，还因为杜皇后和宫中内侍相互勾结。要知道，天子近侍，又称阉皇帝。”

所以杜皇后才能将东宫痴傻的秘密瞒上这么多年，陆灵霏在心里默默想道。

“杜皇后和内侍勾结联通，平南侯府手中有府兵和神策军，和杨相又是一派。天子自以为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但人心诡辩，总是他管不住的。这是内忧——”

他看了一眼陆灵霏：“至于藩镇割据，天下州府，能听天子号令的也不多了。”

陆灵霏想到方才在城门遇到的万寿长公主的车架。

万寿长公主是德宗的爱女，天子一母同胞的姐姐，当年深受宠爱，下嫁弘农杨氏，夫妻恩爱。

但不料一朝幽州生变，幽州节度使之弟贺箴暗杀其兄，自立为节度使，公然反叛朝廷。幽州势大，朝廷当时疲弱，无力制裁贺箴，这也就算了，贺箴还反过来挑衅朝廷，要求德宗将已经出嫁的万寿公主改嫁给他。德宗当然不肯，贺箴就以此为由，多次劫掠附近州郡，直到万寿公主自愿与杨清和离，下嫁乱臣。

后来数年间，幽州内乱，朝廷趁机剿灭了贺箴，万寿公主才回到长安。当今天子和陆太后都觉得有愧于万寿长公主，因而对她几乎是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