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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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的身体中没有血，而是布满了线，仿佛这就是萧稚娘的血管一样，将各部位串联在一起。把两个胳膊调换位置，萧稚娘不顾还有线头在外面，对着傅旻笑了笑：“等下娘再去给你盛碗，这回可不许掉了啊。”

傅旻擦了擦眼泪，缓缓道：“娘，你还记得我走丢那天吗？”

萧稚娘顿了顿，“自然是记得。”

“但是阿娘，我怎么记不清了，能帮我回忆一下吗？”傅旻目光悲伤的看着她。

萧稚娘一愣，勉强道：“那天你原本应该练字，结果一直喊累，我就让你先回房。之后邓家小郎君来找，我带着他去找你，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来着……？”萧稚娘似乎陷入了迷茫，在她所有关节处，都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红痕。周围女婢们也停下动作，红色的线不断从口鼻处涌现出来。

“阿娘……”傅旻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伸出手想要上前，结果被萧稚娘身体中窜出的红线狠狠抽了一下，瞬间手掌鲜血淋漓。

而感受到血腥气的「红线」似乎更加躁动，拼命朝傅旻靠近，傅旻被逼的逃离这间屋子。

咬咬牙，忍着手掌的剧痛，他怀着一丝希望从袖中掏出萧进给的符咒。已经用过好几次的符咒完全失去光彩，狠狠的将符咒扔向屋内，大喊着：“离开我阿娘！”

但是奇迹并没有出现，萧稚娘仅仅踉跄了一下，「红线」还在疯长。

傅旻本身拥有成年人的灵魂，性格冷硬，可此刻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为何什么事都做不了！明明……好不容易，自己有家了……

「红线」已经有往外蔓延的架势，傅旻清楚，不能再让线接触到自己，否则也会被控制。于是慌不择路，顺着连廊跑回自己房里。

刚推开门，就看见沉香在屋内擦拭桌案，二人俱是吃惊。

“郎君怎么了，气喘吁吁的，有人在捉你不成？”沉香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见他无事，傅旻也算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被前后夹击。接着开始翻起放在架子上的清雅集，妄图从古书里找到些许线索，把萧稚娘恢复原样。

沉香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收起笑意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然而让傅旻失望的是，《晴雅集》晦涩难懂不说，上面对收容物的介绍也非常少。

“三郎，三郎快给娘开门。”就在傅旻心灰意冷之时，外面传来萧稚娘的声音。

傅旻抬起头，说话微微颤抖：“阿娘……”

“你不是我儿子，怎么叫我娘？”

傅旻心中一痛，他本身就是个冒牌货，确实没资格说这种话。

“娘子，你莫不是糊涂了，郎君怎么不是你儿子了。”沉香突然反驳道。

“我儿子也在屋里，但不是他。”萧稚娘固执道，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接儿子离开。

傅旻最开始以为阿娘神志不清醒，但突然脑子里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环视了整间房，最后走到床前，掀掉被褥又抬开床板。看着里面的情景，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床的里面，躺着一躯体干枯，面容青黑的小孩子。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一直躺在尸体上!

小孩的身上似乎被抹了什么防腐的药物，傅旻想伸手去碰，结果旁边的沉香忽然开口。

“原来在这，害我好找。”

傅旻猛的从腰间抽出小刀，朝旁边刺去！

然而已经晚了。

沉香随意的挥了挥手，傅旻便感受到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摔到墙上，浑身骨头仿佛碎了一般，喉咙一甜，喷了口血出来。

沉香没有管傅旻怎么样，把尸体抱起，满足的叹了口气，“这下终于集齐了。”

望着努力想爬起来的少年，沉香露出微笑：“这还要多亏了你，否则就算我往那疯婆子身体里种了「红线」，也撬不开她的嘴。”

原来是他！傅旻目眦俱裂，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啧啧啧，好可怕，我也是为人卖命，”沉香耸了耸肩，俯下身子小声道：“如果真要恨，就长安找「谢哀」。”

“不过嘛，估计你也活不到那个时候。”沉香起身推开门，外面的萧稚娘四肢和头颅已经从躯干上脱离开，仅仅靠「红线」相连。

沉香随手将尸体上的头拿了下来，把剩下的部分扔向傅旻，笑眯眯道：“再见了，小骗子。”然后慢悠悠走出房间。

而傅旻，只能眼睁睁看着追逐尸体的萧稚娘向自己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