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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小鬼头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书,张口便是乱七八糟的话。
祁纵气急败坏地道:“没得商量了,你给我坐下,现在就开始练字!”
刻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刻石应该是从小爱读书,比较受老先生偏爱,不怎么被抓基本功的那种。不过显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缺陷在哪儿,现在被捉个正着,又踢到了不好说话的铁板,只得是瘪着嘴坐下,随便挑了块珊瑚礁当桌子,不情不愿地临帖。
鲛人族的墨水是乌贼特供的,加以灵力和辅料,不会随海水稀释,只会留在专用的玉简上。
所谓擒贼先擒王,其他崽子们见老大都束手就擒了,便也各找一块心仪的地方,翻起了字帖。赤水刚和空曲打了一架,现在又没脸没皮地一屁股坐在人家边上。海歌气得不行,硬是挤在了他俩中间:“你你你离我哥远点。”
祁纵不好意思误人子弟,便只盯刻石一个。但他觉得自己这样没出什么力,便板着脸跟卿笑寒说:“这一分全给你了。”
“为什么?”卿笑寒含笑道,“哥哥收服了最厉害的那位,现在所有幼儿都听话了,这一分全给你才对。”
“让他们听话只是个开始,我们还要教写字。这个我真教不了,只能帮你管纪律,所以别客气了。”
祁纵摆摆手,在刻石那块珊瑚礁旁坐下,看他一笔一划、不情不愿地写。这孩子的确天分高,练字无师自通,就这几个字的功夫,已经隐隐有了要超越祁纵的架势。
祁纵怒气渐消,感到了一丝欣慰。
青年鲛人看他们步入了正轨,便要去做其他事了。
他临走前,把祁纵拉到一边,小声说:“公子,我还要忙别的,先失陪了。不过……我得跟您交代一声,刻石那孩子啊,聪明是聪明,就是心眼有点多。咳,以前孩子们抱团欺负老先生玩……都是刻石在背后排兵布阵的。要不是其他小孩儿说漏嘴,我们这些大人啊,到现在还不晓得呢。”
祁纵微微疑惑:“他安排的?”
“是啊,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这孩子的爹娘去得早,唉……太可怜了。他不肯被别家收养,天天说爹娘没死、他迟早去找他们回来,从早到晚不知在看些什么书,怪不合群的。可你说生死这事,哪有余地呢?他小小年纪,就懂那么多天文地理,偏偏不信这个。”
青年鲛人摇了摇头,最后叮嘱道:“公子,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刻石的性格着实有些刺,请您多担待。要是能引着他往正向走,自然是好的,不过你们就教一两天,要不还是忍个一时半会儿,别互相为难,啊。”
青年鲛人拍拍祁纵的肩,匆匆游走了。祁纵听他讲了这么多,骤然间知晓了刻石的身世,有些不是滋味。
离开了至亲之人吗?
他还这么小。
祁纵隔着微微荡漾的海水,向那个坐姿极不端正的鲛人男孩望去。此时那孩子的眉毛揪得跟麻花似的,干净莹白的脸颊微微鼓起,气还没消。
他好像感觉到了祁纵的目光,倏地抬头看过来,又扮了个丑不拉叽的鬼脸:“略——”
祁纵:“……”
祁纵回到他身边坐下,面无表情地道:“作一次鬼脸,多临一页帖。”
刻石:“你!”
祁纵又说:“临完三页帖,奖你一颗糖。”
“……什么?糖?”
刻石被新奇的物事吸引了注意,道:“糖是什么东西。”
祁纵干咳一声,回头看了眼卿笑寒,确认他听不见,才正儿八经地说:“就是一种食物,很好吃。总之你临帖就对了,不会让你后悔的。”
“既然只是种食物,那你心虚什么?还回头看你朋友。”
刻石一脸不信,祁纵只好说:“因为糖这种东西,小孩吃的比较多,我……不是,你问这做什么?反正糖是好东西,你不要就算了,快写字!”
“……切,我要,行了吧?”
刻石一副“你求着我要我才要”的模样,其实已经产生了好奇。他没写两个字,突然又转头嘲笑道:“所以你这么大了还喜欢吃糖,又不好意思让朋友知道?哈哈哈哈!”
“没、没有的事!”祁纵不禁炸了,“说了叫你快临帖啊!”
祁纵气得一拍珊瑚礁,后悔多那一句嘴。他的确囤了许多饴糖在芥子袋中,是专门攒着来海底吃的。要不是刻石难对付,他也不至于连压箱底的私房糖都贡献出来。
祁纵扭头看了一眼,卿笑寒正被几个两三岁的小鲛人围绕着,问他写字的结构问题。卿笑寒便轻拢着他们的手,温声教运笔。
这帮混世魔王到了卿笑寒那儿,就个个换了副面孔,白白软软又乖又黏,说话声音也脆生生的,糯糯甜甜。
祁纵不服不行,收回了视线。结果他一转过头,就又对上了刻石不怀好意的哼笑:“喂,你教你的、他教他的,两不相干。你老看他干嘛?”
祁纵道:“啊?我没老看他,写你的字去。”
“嘁,我都看在眼里了。你说几句话就要瞟他一眼,当我瞎子吗?”
刻石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凑到祁纵近前:“哦——我知道了,因为你是狐狸精,狐狸精要吸人精气的,你要吸他的精——唔唔!”
“你给我闭嘴!”
祁纵听见那句“吸人精气”,瞬间面红耳赤,紧紧捂住刻石的嘴。拜邵临枫所赐,这些天来他知识储备见长,已经略懂男女之事一二了。当然,并不是通过什么正规途径学得的。
刻石却感觉抓到了他的小辫子,顿时激烈反抗起来。他把鱼尾甩得噼啪作响,吸引了所有小鲛人的目光,以及卿笑寒。
卿笑寒浅笑着问:“哥哥,怎么了?”
祁纵道:“没怎么!”
海歌却积极举手,奶声奶气地回答:“卿先生,我听到了。刻石说你朋友要吸你的精!”
卿笑寒:“……?”
孩子们对这个一窍不通,还以为是什么好兄弟之间表达深厚情谊的行为,立刻极为捧场地鼓起掌来:“哇——好棒!”
卿笑寒却微妙地凝固了一瞬,然后面带微笑,转向祁纵,仿佛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他柔声道:“哥哥,是这样吗?”
祁纵脸颊通红,崩溃地叫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啊!”
可卿笑寒温柔清俊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薄红:“嗯。哥哥的心思,不说出来我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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