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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安排大二的雕塑系和油画系一起去户外写生,四天三夜。油画系的美女们高兴坏了,因为雕塑系坐拥宋希白和赵要两大校草,一个高冷孤傲寒如冰一个朋友成群暖如阳,二人还是同一间寝室,关系很好,因为高冷的宋希白只跟赵要说话。

油画系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宋希白的前女友苏雪儿。他们当年是和平分手,也就是说分手后还是朋友,所以通过苏雪儿能和宋希白攀上话。不过这学期开始后有小道消息,说宋希白在校外交了女朋友,而且是比他大十岁的女人。有人专门去问了苏雪儿和赵要,二人都推说不清楚。

似乎所有人都对这次户外写生抱着期待的心情,除了宋希白,因为户外写生是从六月五日到六月八日,正好覆盖他的生日——六月七日。宋希白专门去教务处要求修改日期。教务处拒绝,给的理由是:六月六日是芒种,六月七日是端午。让学生在没被现代工业冲击过深的乡村度过这两个中华民族的传统日子,真正感受传统节日的魅力也是这次户外写生的教学任务之一。

宋希白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用特权逼迫学校就范吧,他爸妈也不会允许的。除了宋希白不开心,周嫩也感到难受,极大部分来自肉体,在他出发前一天夜里。

这次户外写生地点是恩施板桥镇。美院学生们先坐动车到恩施市,然后转大巴前往板桥镇,再分组搭几辆小面包来到村子,到时已经下午。

乡村被连绵的大山环绕,田埂高高低低,铺满大山间的平地。正值盛夏,山上山下一片绿,天空蓝汪汪的,云彩像撕碎的棉絮,而太阳似乎比城市还要浓艳,但在这片大好的葱山绿野中完全教人受得住。

这次男生女生住在一间淡蓝色的大房子里,大房子呈哑铃状,有两层楼高,建在一个铲平的小山丘上,前面有个大平台,与村里的大路相连,平台下面是农田,后面是山脚,风景独好,交通方便。

辅导老师们把大房子的西哑铃球分给女生,东哑铃球分给男生,老师们自己住在哑铃杠的几间房间里。

房间分好,男女生分流之际,宋希白突然问道:“老师,哪里洗澡?能洗热水澡吗?”

这个问题瞬间牵动所有年轻男女的心,有荡漾者甚至开始偷瞄心仪之人的身体。雕塑系的张辅导员有点遗憾地说:“洗澡的地方挺远的。会给女生供应热水,男生只能洗冷水澡。”

“多远?”宋希白问,脸色陡然变得凝重,冷水澡他能接受,可不想洗完澡回来又出一身热汗。

“洗澡的地方男女生也在一起吗?”苏雪儿问,有点随口而出的意思,而且和宋希白异口同声。

“不在一起,也很远。”张辅导员说。

“也就是等腰三角形。老师,明白啦。同学们,别想啦。”雕塑系班长对失望的学生们挥挥手,带头走进东哑铃球。

宋希白没再说什么,跟着男生们走进东屋,环视一圈简陋的二层楼大通铺,马上退了出来,走出大房子。他站在树荫下,望着下面被大太阳照得反光的农田,抬起左手亲了亲无名指上的豹头戒指。

苏雪儿打开西屋的窗户透气,看到宋希白站在外面,低头盘弄着手上的戒指。这时一个女生凑过来,发现外面的宋希白后小声说道:“宋大少这么幼稚的男人,本可以坐拥世间一切美人,却偏偏选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女人,真是匪夷所思暴殄天物。雪儿,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把宋大少迷成那样?”

“年长女人身经百战,手段当然比我们高明。”苏雪儿平声说,但盯着宋希白的目光有一点波澜。

“你这么漂亮,又比那个女人年轻,当初怎么就没抓住宋大少呢?”

“哎呀,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能不能别再提了。”苏雪儿无奈地笑起来,随后轻松地说:“再说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我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苏雪儿这话是真心的,自从报名日偶遇宋希白,她的热情换来的却是冰冷的“以后叫他全名”以后就彻底死心了。原因她说不清,也没想到“白”的意义这么特殊,可能代表着和宋希白非同一般的关系吧,就算分手了这样叫他也能得到回应,让她有了期待和幻想,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现在真的结束了,其实早就结束了,宋希白是生是死爱谁恨谁都与她苏雪儿无关。可是晚上睡觉前突然有人神秘地说:洗澡时有男生看到宋大少背上好多抓痕,肯定是女人抓的!女生房间登时炸开锅,苏雪儿听后浑身僵直,不由得妒火中烧,跟她彻底死心时一样,说不清原因。

偏远的农村没有空调,连电扇都不多,十几个大男生挤在上下两层单间里,共用四架电风扇。电风扇呜呜的转吱吱的响,给炎热的夜晚又添上恼人的噪音。谁都睡不着,雕塑系班长最先卷了凉席到外面打地铺,却不想已经有四五个女生先在了。

男生睡觉穿得随便又单薄,看到女生后都羞涩地缩回门后。男生一缩,女生就主动了,大方地招手让他们出来一块儿乘凉。雕塑系班长千恩万谢,带着最先出逃的一串男生走出房门。翘首以待的女生们发现里面没有宋希白和赵要,都讪讪地收起笑容。

夏季的夜空最美,特别是纯净的乡下天空,能看到城市里绝对看不到的星海,就像在一块拱起的墨玉上铺下厚厚的银沙。屋外的年轻男女们全沉浸在浩渺的星空里,屋里的宋希白已经把两台电扇都搬到自己床前。

“喂,我呢?”屋子另一头的赵要不满地说。

“你也去外面吹风吧。”宋希白冷淡地说。

赵要的床靠着窗,时而有清风拂进,虽然热但受得住,而且他看了眼窗户外面的平台,发现辅导老师都加入到乘凉大军,甚至还有学生打开了画板。

赵要躺回去,看着天花板,听着从屋子那头传来的呜呜声,貌似自言自语地说:“我和南姐分手了。”

等了一分钟,那边才传来宋希白的声音,“南姨终于嫌你老了。”

“是我提出分手的。”

“下一个受害人是谁?”

“没了。”赵要轻轻呼了口气,“你可能不信,我两个弟弟今年才五岁,但我已经把他们小学中学大学的学费都攒齐了。所以我要歇一歇,然后找个温柔可爱的大姐姐,认真谈个恋爱。”

“温柔可爱的大姐姐得罪你了,要这样害她?”

“跟了我绝对天天身心幸福,不像周嫩有苦说不出。”赵要反讽道。

宋希白没说话,沉默到赵要有了睡意,突然小声问道:“你怎么忍住的?”

赵要一个激灵清醒了,不露声色地问:“你多快?”

宋希白登时坐起来,恼火地说:“我是问看到爱人怎么忍住不马上推倒她!”

“我没有爱人,不知道。”

宋希白哼了一声转身朝另一边躺下。过了会儿赵要说:“你们才开始,满满的新鲜感,等明年就能忍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希白感觉赵要在咒他。

“意思就是时间能冲淡一切。”

果真在咒他!宋希白不满地说:“负心就是负心,不要把责任推给时间。”说罢合上眼睛,强行睡着。

次日天刚亮辅导员们就把屋里屋外的学生叫醒。学生们穿戴整齐后在大房子外排排站好。张辅导员说:“今天是芒种,村民们已经在准备安苗祭活动了,还专门为我们筹办了送花神仪式。等下到活动现场后原地解散,大家自由取材,今天每人要交出两份作品。”

活动会场就是村子的晒麦场,村民们比太阳先醒,已经在晒麦场上搭起许多工作台、柴火堆和灶台,心灵手巧的妇女们把面团捏成大大小小的动物放进蒸笼,然后给出笼的动物馒头点上漂亮的颜色。

村长看到美院的学生们来了,立刻在桌上摆出五筐新鲜出炉的馒头,和几大盘熏肉给他们当早饭,还送上两大壶新煮的酸梅汤。学生们不说争先恐后,兴致也颇高,而且原生态的味道真的新奇又美味。

饱餐一顿后学生们拿着速写本分散到各处,宋希白直接找来张凳子坐在晒麦场中间,打开水彩颜料盒,用笔刷画下每一个看到的人。炎夏的太阳从初升就开始毒辣,宋希白坐在没有遮掩的晒麦场中间半个多小时居然浑然不觉。苏雪儿撑着太阳伞走过去,默默看了一会儿他色彩艳丽的速写,责备道:“晒黑了不要紧,当心晒脱皮。”

宋希白仰头看了苏雪儿一眼,低头添完最后两笔,站起来随她走到晒麦场边的树荫下。学生们少了多半,一些找到了心仪的地方开始静心写生,一下则随村民指点先去了送花神仪式的准备场所。

“我们也去看送花神吧。”苏雪儿提议道。“开始了?”“还没,不过听说很漂亮,也比这里凉快。”“走吧。”宋希白接过苏雪儿手里的伞,他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也不好让一个女人给自己打伞。

送花神仪式的准备地在一个村民家里,宋希白老远就闻到花香,一进院门就看到满院的花束和彩旗。

苏雪儿也很惊叹,拿起身边的一篮粉色杜鹃,闻了闻,举到宋希白面前笑着说:“是不是很漂亮?”

宋希白没理,一边走进院子一边四处打量,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山里有这么多种花。”

苏雪儿轻轻一笑,小声说:“这些花全是到城里买的,为了复原送花神仪式,今后好以此为卖点吸引游客。”她捡起地上一朵快凋谢的花,惋惜道:“美丽的花人人都爱,可是一凋谢就会被扔掉。跟人一样,不年轻不美丽了就没人喜欢了。”说完又笑起来,对宋希白说:“还好我正是最美丽的时候,离变老变丑还有大把时间,所以要赶早找个好男人,而且要找个比我大好几岁的男人,等他老了我还年轻,多好。”

宋希白斜睨一眼自说自话得起劲的苏雪儿,从她话里听出好多意思,但他没兴趣分析,一言不发地朝屋里走。

苏雪儿跟上,冷不丁说道:“等周嫩老了,但你还年轻,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宋希白立刻站住脚,扭头愠怒地瞪着苏雪儿。苏雪儿脸上再也不见温顺恬静的柔光,她冷冷回视宋希白,继续嘲讽道:“不光觉得可怜,甚至还会后悔吧?因为爱的人不能和她一起变老,她已残花败柳,你却依旧是招蜂引蝶的大好风光,这是一件多么孤单又伤心的事情呀。”

“所以你要找个老男人,让他去体会你说的孤单和伤心?”宋希白似乎没有被激怒,镇定地反问道。

“他若真爱我肯定愿意。我相信周嫩是真爱你的,所以也愿意。不过那时候的她除了你还能去找谁呢?人老珠黄的女人还妄想有第二春?宋希白你真残忍,居然这样折磨一个爱你的女人!”

苏雪儿恨恨看了宋希白一眼,突然笑出声,越笑越开心,痴了似的,一边笑一边撇开他走去帮忙画彩旗的同学那边。

宋希白呆站几秒,走出院子,走上被太阳暴晒成黄尘的土路,拿出手机给周嫩打电话。他迫切地想听到周嫩的声音,可是嘟了无数声后都没有通。宋希白有点眩晕,转身走下土路,靠在一棵大树上,他抹掉额上的汗珠,又给周嫩打去电话。

这次还是嘟了好久,但在放弃的那一刻终于通了——“嫩嫩!”宋希白急切地喊道,“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今天有面试,不是给你说了吗?刚才在见面试官,所以把手机调静音了。”

宋希白靠着树慢慢下滑,最后无力地坐到地上。

“现在面试完了吗?今天太热,快点回家。”

“我先找家咖啡店坐坐。”周嫩说,声音欢快。

宋希白凝起眉头,“去咖啡店干什么?你约人了?”

“咖啡店凉快呀,可以陪你多聊会儿,你不是想我了吗?”

“……”宋希白忽然埋下头,喉咙堵住说不话来。

“怎么了?乡下比城里热,你不会热晕了吧。嘻嘻。多喝水,注意防晒,保持通风。给你的防晒霜涂了吗?小白还是白白的才帅气可爱。”

“我要是晒黑了,你就不爱我了吗?”宋希白抬起头,笑着问。

“我怕你脸黑身子白,那多尴尬呀。”

“关灯就不尴尬了。”说到这里宋希白轻轻呼了一口气,低下头闷声说道:“我好想你。”

“才离开多久就想?真是长不大。”周嫩娇嗔地说。

“我想我老婆,又不是想我妈!——你想不想我?”

“当然想。不光想还担心,担心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在乡下睡不惯吃不惯,担心你性格古怪不合群,又没跟同学住过,怕稍有不和就会打架。”

“你忘了我大一的时候,学校也组织户外写生在乡下住过四天吗?嫩嫩,你完全不关心我呀!”

“啊,真忘了。不好意思。我不担心你了。祝你好好享受快乐的乡下生活。”

“没有你哪有快乐。”宋希白嘀咕道。“但我们总不能天天待在一起吧,以后肯定会因为工作事业经常分开的。再说小别胜新婚,也不是坏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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