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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安韫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一眼望过去一排蹲着的背影,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迈出去的脚再伸回来。
不过就在这犹豫的瞬间,时刻关注着他的青玫回头了。正要看见往回缩脚的谢安韫,当下便开口:“爷,您出来了?”
齐齐一排头回过来,目光都钉在他身上。谢安韫面无表情冷漠地回望。
齐二爷见着,招手呼唤:“阿韫,过来。”
谢安韫走过去,王时行忙往旁边挪位,给他让出个位置。谢安韫蹲下,进入一起排排蹲的大本营。
谢安韫问:“二爷,你们在商量什么事吗?”
二爷伸手梳拢了他略微乱的长发,谢安韫不会绑头发,对自己的头发仅仅是随意的绑起来。也是他发质好,光滑柔顺,所以随意的绑起来不至于太乱。
只是这些微的乱在二爷看来就不太顺眼,毕竟在他眼里,谢安韫的长发很美,应当好好宝贝才是。
所以二爷很顺手的抓过一大把的长发,解开布条,重新梳拢。
谢安韫倒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换个便于两人的姿势,这就让鼎鼎战鬼给他收拾长发。
这二人一个自愿一个甘愿,动作熟练亲昵,旁人愣是给忽略了的在那儿甜甜蜜蜜。
已经知道自家二爷对谢安韫各种犯蠢行为的王时行扭头掩面不愿看,这才一扭头就见青玫拿匕首蹭鞋尖,一双眼蠢蠢欲动。
王时行一急,连忙拉住她。制止她的手脚,结果又被咬了,还得忍着。
这二人反应便不说了。其余人诸如越殊是仪几人,刚得知齐二爷的身份,战战兢兢、尊崇有加,下一秒就被这画面闪瞎眼睛。
“二爷?”
谢安韫低声问。
“嗯。别动。”齐二爷正绑着发,让谢安韫固定住头。拿布条往上缠了好几圈最后熟练的打个结,完后,颇是欣赏的看了一番。
把谢安韫拉到旁边,温情的说道:“我们正商量着怎么处理都庞恶匪的事。你们和越城恶匪的事我都知道了,周奇的事我也知道了。”
“周奇死了,难道不会让二爷为难吗?毕竟他是岭南道的大都尉。”
“他不是。周奇是岭南道副都尉,和大都尉周惠是结拜兄弟。向来仗着这一层关系为非作歹,和岭南道官员恶匪勾搭也是他一手牵成。至于周惠,三年前就被周奇下毒软禁于大都尉府中,让那周奇要挟着令以下十二军队。”
谢安韫一怔,问:“二爷知道?”
齐二爷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周惠,是个好将军。与我有些交情。被周奇害了之后,写了封信辗转许久交到我手上。只是那时候战事焦灼,拖了几年才来。你杀了周奇倒是误打误撞帮了二爷。便是你不杀,我也是要杀的。”
谢安韫盯着二爷俊美的面容,看进他黑沉沉的鬼眼,仿佛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闻名西燕的鬼将。
他心思谋略诡谲如鬼魅,从军六年,从一个小小校尉到领军百万的大元帅,从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成长为名闻天下的鬼将。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令向来水火不容的齐白宴齐白瑾两人联手起来对抗的人,他也是除了皇家之外唯一会让世家联合起来打压的人。
这样的人,本该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龙。
先头,他以为现在的二爷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溪,但现在看来,二爷还是二爷。龙还是龙。
遭错待、落贫地、削职权、陷险境,看起来狼狈不已。可,如果这于外人而言灭顶的灾难,于二爷来说,也许不过是一场顺势而为的算计呢?
“二爷,是早就打算来岭南道的?”
二爷心里一紧,以为谢安韫这是误会了什么,低头看过去,却发现谢安韫满脸的认真,那黑沉沉的眼里还隐隐有光芒。
那种光芒,二爷还挺熟悉。因为在边境的时候,很多对他崇拜有加的百姓都会用这种目光看他。不过,那目光比谢安韫的要热上几百倍罢了。
二爷心里更紧张了。他正襟危坐,露出面对敌军的鬼煞气势,行为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等着吸引雌性的目光。
当然,这时候他是要吸引谢安韫的目光。
“虽是有所打算,只是没料到会以南越王的身份来。但也不是坏事,至少是我的封地,有些事做起来名正言顺,也不怕被某些人抓着不放。”
尽管二爷像开屏的孔雀,但他却不会用花言巧语去蒙骗谢安韫。
“那二爷方才讨论出了什么法子?对了,那天晚上我还听到周奇说三天后会有个贵客来。我猜测,那个贵客应该是世家里头某个人,而且我猜测的是,岭南道恶匪命官背后的人是谢氏。”
二爷一顿,眼睛危险的眯起来,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谢氏的厌恶。谢氏么......
“法子便让越殊给你说说。我让王时行给你弄点粥吃,王时行!”
王时行一个反应不过来,因为青玫突然的放松身体,惯性作用之下向前扑倒。连忙爬起,回身:“爷,什么事......我去老谢,你能整理一下头发再出来吗?不过看这发带绑的跟伤口包扎似的,嘶,手法略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二爷一手提抡起王时行就将人扔出墙去,“滚去端碗粥过来!”
青玫见状,连忙跑出去找王时行。
谢安韫盯着二爷,默默的往边上一坐。二爷抿着唇,道:“把发带拆了吧。”
谢安韫惊讶的说道:“为什么?”顿了顿,他又道:“你绑的挺好。比我好。”
二爷前面还挺开心,听到那句‘比我好’,瞬间不知这是称赞还是讽刺。
之后,谢安韫从越殊那儿得知二爷是要混进都庞恶匪中,只因他从都田恶匪口中打听到岭南道的命官和恶匪之间的联系向来最为谨慎。
他们几乎不联系,让人抓不着把柄。除了每隔半年,在一家青楼里聚头一次。而且那青楼还是他们自己的地盘,防守很严密。
所以只有先混进恶匪中,接触他们的交易,才能一举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那所谓的贵客来到越城便是一个好机会,因为岭南道的官员不可能亲自带那贵客来,所以只有都庞恶匪带他来。
而周奇这人虽好大喜功,没什么才能,但论起疑心和警惕心这点倒是无人能及。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向来不敢在恶匪面前露真容。
这次是看着贵客来,想要升官发财。所以争取机会过来,却绝对没有想到丢了自己的性命还给人提供了机会。
“所以二爷是要扮作周奇,和那个贵客接洽?之后呢?”
“之后便是杀了那个贵客,假扮成那个贵客去和恶匪以及岭南道的官员接洽。若是那个所谓贵客真的就是岭南道背后的人,那么岭南道的官员不敢对他有什么防备。你也不用担心恶匪的人认识那个所谓的贵客。萌渚山是金矿,那个贵客只会迫不及待的来确定,而不会及时和岭南道官员接洽。更不要说恶匪,世家的人高傲得不可一世。根本不屑与之结交,哪怕那是为他们卖命的人。”
这说得也对。谢安韫点头,道:“那么,萌渚山的寨民怎么安排?”
“老弱妇孺都进宜州,王时行会安排好他们。其余人包括都田山的人留在这里,一起演戏。”
“嗯。”
三日之后,果真来了一队人马,大约三十多人,车马行李加在一起排成一条长龙。这番大张旗鼓倒真是世家做派。
不像是来干那些恶心人的勾当,倒像是出游。
只是在这些世家的眼里,底下那些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是那些人干的,与他们从来无关。毕竟他们手上可从未沾有人血。
故而这些人总是坦坦荡荡,无畏鬼神,从不心虚,虚伪得令人心惊。
谢安韫面对着这些人,表情冷漠得令人望而生畏。同样的,二爷对此情形,始终是冰冷的眼神。
而萌渚寨民则是愤怒不已,因为这些人的快乐是建在他们的死亡之上的。倘若不是谢安韫,他们早就死了。
然而这些杀人凶手对此却毫不愧疚心虚,坦然自在。
他们这种态度就连向来见钱眼开的都田恶匪都觉得心寒和愤怒。
也算是这伙人自作自受,明目张胆的奢侈彻底惹来了共怒,完全不需要是仪等人的鼓舞,当二爷一声令下时,他们都化愤怒为勇猛,将地下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杀得狼狈逃窜。
只是他们注定要葬在这座大山里,因为早在他们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包围了。
全部三十多人除了马匹之外全部被杀,而当谢安韫一刀劈开坐在马车里的所谓贵客时,竟发现那个贵客就是谢家嫡长子谢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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