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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这天是林姷将嫁去清河崔府的日子,悬挂着琳琅配饰的马车早早的停在了林府门外,车后是陪嫁的嫁妆和侍女以及护卫的林府府兵,府内则上下都悬挂起了红绸,一派喜气。
此刻,林姷正坐在案几前,眉已描好,涂过口脂的唇同她身上的嫁衣一样都是朱红色的,发上带着金子打造的珠钗。
莘儿透过铜镜偷偷的窥视着她说:“小姐?”
“何事?”
莘儿犹豫为难地说:“奴婢不想去清河了,虽然我真的很想跟小姐在一块,但是……”
林姷说:“那便不必去了”放下描眉的笔,回头对莘儿笑道:“我不为难你,你不愿意同我去,就留在宛城”她怎会不知道莘儿的那点小心思,又欲言又止地道:“但是……”
莘儿问:“但是什么?”
林姷把金钗带上,说:“你既然选择留在林家,那就好好照顾他。”话落,她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想起那天高焕为救她杀的那帮匈奴人,还有慕容贺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时,高焕刺向慕容贺背后的那长刀。
林姷闭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再抬起眼帘时,她又变回了那副冰冷淡漠的样子。
莘儿高兴地说:“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替小姐照顾好他的。”
莘儿一边说着,一边扶林姷从案几旁起身。
林姷问:“他还没有醒过来?”
莘儿担忧地说:“自从那日受伤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又道:“小姐想要去看他一眼么?小姐马上就要嫁……”
“不必了”林姷淡淡的打断到,将绣着鸾凤的红色嫁衣轻轻理好,又道:“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该到时辰了。”说着拿起了遮面的却扇。
莘儿有些不太高兴。
李风说高焕是为了救林姷才受的伤,就算她是主,他是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他,可她却一次都没有去,这世上岂会有如此薄凉的人。
但莘儿没说什么,扶着林姷出门了。
林业深正在门外,见林姷出来,挥手屏退了莘儿。
林业深打算送送林姷,毕竟名义上她是他的女儿,他要同她在林家再走走,再最后看看这林家的一草一木,顺便说了一些客套的体己话,林姷则安静的在他身侧听着。
此时的府门两侧已经候满了人,都等着看林家的小姐出嫁,远有好奇的奴婢,近有崔家派来迎亲的家臣,到处都充满快乐的喧嚣吵闹声,一派喜气和乐。
林业深说:“你是新妇,以后在崔家要小心谨慎,孝敬公婆。”
“姷儿谨遵父亲教诲”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淡淡的,凉凉的,眼睛幽深平静。
“以前可以犯的错,在崔家可不能再犯了,我可以宽容你,崔陵却不见得。”林业深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却没有半点笑意,他的手轻扶上她的手肘,似乎是怕她被繁冗的长裙绊倒。
然而下一刻,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臂,低声道:“比如赵漾”
隔着薄薄的团扇,在精致的妆面下,林姷的脸刹那间失了血色。
她举着团扇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林业深拖住她的胳膊,道:“别抖”他离她又近了几分,示意她看向远处,压低了声音道:“你今天是新妇,看看,林家的人,崔家的人都在那里看着你。”
他的气息压迫的令她感到恐惧,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威胁她,逼迫她,倘若她敢反抗敢犯错,他就会狠狠的惩罚她,折磨她。
在她还只有六岁的时候,他便将那恐惧的根埋在了她的心底。
她可以不惧怕凶狠的匈奴人,可以不惧怕阴险的慕容贺,唯独林业深,她没有办法不惧怕他。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说:“父亲今日又想要做什么?”
林业深说:“别害怕,我若是想要惩罚你,早就惩罚了,又何必毒哑赵漾,更不必挑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我只是想要劝诫姷儿,不要以为嫁去了崔家,就是离开了林家,离开我。”
他的声音稍加阴沉,压在她耳边冷声道:“凡事三思,谨言慎行,否则我也可以再将你接回来。”
林姷声音仍有些颤抖,心却稍镇定了一些,道:“姷儿知道了。”
……高焕是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的,他要坐起来,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疼得脸色惨白,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肚子被慕容贺给捅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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