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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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咤揪着杨戬的衣领大骂，杨戬任他骂着，一句话不说。李靖拉开哪咤，冷冷道：“真君又立功了，此事上报天庭，真君必受褒奖，李靖在此，先恭贺真君了！”杨戬抱拳施礼，还未说什么，李靖已领着人走了。杨戬看了看烟尘中焦黑的土地，手放下。终于，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杨戬腾云而起，飞到花果山上空。从上方向下看，花果山的惨状更清晰了。翠绿的人间福地已成一片焦土，花木枯萎，怪石嶙峋，半焦黑半通红的石头凄凉地矗立着，风起时，石头一寸寸化为灰烬。偶有余火，热气逼人，烟尘滚滚，不能视物。杨戬低沉的声音响起：“哮天犬！”

半晌，才有一道黑影蹦出来：“主人！”

“救出多少个？”

“四个……”哮天犬衣衫尽焦，头发几乎全部烧光了，脸上布满黑灰，看不出本来面目，眼睛被烟尘熏得淌出眼泪。

杨戬深吸一口气，压住胸中的痛楚，勉强问道：“救出的草木也算。”

哮天犬擦了擦脸上的灰：“一棵草也来不及拔呀……来得太快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火，吓死我了。”

“那四人安全吗？”

“安全，他们看见花果山着火了，简直都疯了，我按照主人说的方法，施法让他们晕过去了。”

杨戬降下云头，站在焦黑的土地上：“你做得很好。”

哮天犬眉开眼笑地蹦过来，摇头晃脑：“主人……要骨头……”

“还有事要你做。你马上联络一千二百草头神，就说你自己看不过去，想救人，让草头神和你一起寻找大火中死亡妖怪的魂魄。孙悟空当年销了生死簿，将九幽十类尽皆除名，除名的魂魄无法转世投胎，只能四处游散，在凡间飘荡一日便自行消散，你尽量收他们的魂魄，能收多少算多少。”

哮天犬道：“花草树木没有元神的怎么办？”

“不管他们。”杨戬又道，“联络完草头神后你去趟地府，找地藏王菩萨，问他魂魄还阳的方法，最好能要来一瓶‘还魂露’。”

“还魂露不是一共只有三滴吗？”

“地藏王菩萨的血可以炼制还魂露。”

哮天犬惊异道：“血液炼制？他怎么肯？”

“他一定肯，若要杨戬的血，杨戬也肯的！”

花果山经过“火云大阵”的阴火烧过，土地硬如磐石，杨戬施法从地上挖起一块还在冒烟的土，用袋子装好，递给哮天犬。

“把这袋土给地藏王菩萨，将花果山的情况说给他听，问他什么样的种子能在花果山被阴火烧过的土地上生长。地藏王菩萨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是真正大慈大悲之人，应该会帮这个忙。”

“大慈大悲？啊，如果地藏王不帮忙，我可以去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

杨戬眼一瞪。哮天犬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要找观音，观音生性冷漠，不会帮忙的。去吧，回来给你吃骨头。”

“是！”哮天犬走了。

杨戬也回到自己的营帐，查点妖怪名册，作善后处理。

花果山这一场大火震惊了三界，杨戬的威名在妖怪中可止小儿夜哭。妖怪元气大伤，再无力与天庭抗衡。各类妖众，亡一万余，逃三万七千人。孙悟空结义的六个兄弟，只活下牛魔王、鹏魔王、猕猴王三个。孙悟空手下的四健将、马流二元帅、崩芭二将军全部阵亡。猴属类因掩护其它妖众逃走，共一千一百三十四只猴子，竟无一生还，猴属类的忠义勇武，让所有人都暗地称赞。

玉帝后来颁布圣旨，不许在花果山上空降雨。数万年来美不胜收的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从此成为一片焦土。花果山上空乌云遮天蔽日，土地焦黑干裂，不长花木。诸多被孙悟空在生死簿上除名的小妖，身死魂灭，却怨念不散。他们的怨念聚集在花果山，流连不去。路人行至花果山外百里，可闻清晰的鬼魂哭嚎。一声声摧心肝断人肠，见者伤心，闻者泪下。

被杨戬一把火烧成人间炼狱的花果山，再也没有花果的花果山，从此后成为了神仙战胜妖怪的一座丰碑，同时也是妖怪们心中无法掩盖的最深最重的一道伤。

后事少叙，却说当时，杨戬烧山后，脱了铠甲，驾云回到王家村。凡间已是八月十九，正是王武娶妻的日子，杨戬刚好去了一个月。

离王家村还有几里地，杨戬从云头上落下，信步而行。走到一条必经小路时，路中间多了一块石头，正好挡住了杨戬的去路。石头约有两只脚大小，质地坚硬。杨戬抬起脚，碾碎了它。一阵风过，吹起石灰，再看时，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

杨戬的记忆力很好，凡是发生过的事情和有过的念头，都能牢记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于是在这一刻，杨戬想起孙悟空闯阵受伤那一晚自己曾有过的想法：

路上阻碍我前进的石头，只能碾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