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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世他可有这般张扬?青音怎么记得,她死之前,岑滞云应当仅称得上是无功无过。叱咤沙场之类的,是绝没有过的。是什么缘故叫他改变了主意,如此无拘无束地活着了?
岑威这才允准岑滞云起身。他接了茶,观察周遭,发觉岑威书桌下有只楠竹条同铁一同编织的鸡笼。
正想着是作何用处的,便听刚转背过去的岑威问岑青音:“青音,为父今日命你来,是想问你,那日往江南,在船上你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例如,戴着面具的。”
岑滞云抬头,越过岑威的背影望向青音。
青音正摆出思索的神色。面上岿然不动,心里实则也乱成一团。可疑之人自然是有的。不就正在以那你儿子的身份立于你身后么。
“青音也记不起了,”她以乖顺的神色回答,“或恐是没有的。”
等双双出了房门,岑青音镇定自若地将茶具与手帕交由守候在门左侧的珍珍;岑滞云纹丝不动地拿厚重的兵书递给驻守在门右侧的片川。
两个人朝前走了一段路。她问他:“你行事怎的那般引人注目?”说这些话时,眼珠子也半点没往他那侧挪。
他久久没吭声,到了岔口才反问:“你担心我?”
青音的步伐不禁停滞了一下。
她走同他相反的路,经过时字正腔圆回答:“我担心个鬼。”
“可不是嘛,”他在她身后说,“我。死鬼。”
岑青音边走边合上眼皮。
已经是走过成千上万回的路,即是闭着眼,她也能如履平地。只是岑滞云这家伙——她记起先世时,有一回,他们兄弟姊妹去山上的佛寺祈福。登山途中全然是踏青,青音同其余筋疲力竭的姐妹不同,仍想着多走一走。
但这话是不能由庄重沉稳的她来说的。
于是她只纠结了一阵,要放弃时,忽然有人开口。岑滞云说,再去转转吧。他望向她,目光似清澈见底的溪流,全然是看透了她的神情。
回想这些时,岑青音微微颤抖。
宁家邀岑家在内的几个世家同去为宁老夫人庆寿。宁家世代为官,姓宁的也皆是稳妥之人。宁家有好些兄弟,先世岑青音受夫人教化,一心一意要嫁作太子,自然无心顾虑旁的人。而现今,她免不得要琢磨些。
毕竟,待她嫁了太子以外的人,平安便是板上钉钉,不必再如前世那般死去了。
宁家的兄弟里,她最为看重的人选是次子宁瞻南。不过宁瞻南是出了名的待人淡漠,对家中游说的亲事不屑一顾。
不过,青音没觉得有何大不了。
她命珍珍筹备了数只铜制的香炉。先单独挑一只赠给宁瞻南,不出所料是遭到回绝。
估摸着是当她和那些向他示好的小姐们同流合污了。
青音也不着急,只再将宁家的兄弟通通送上一遍。
那香炉是原先的赏赐,一等一的好东西,拿到用了的没人能说不好。岑家当初刚用,家宴时也忍不住话了好一通。
先世时宁老夫人的寿宴,青音并非是顺顺当当度过的。
宁家的宴请排场极大。来的人多了,自是鱼龙混杂。加之岑青音的名声极响,是好些府里夫人、嬷嬷们教导姐儿的模范,有些未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叫嚷着非她不娶以至伤了其他小姐的心也不在少数。
总而言之,树敌颇丰。一一追究,大约要到猴年马月,于是,不过那个度,之前的岑青音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不为任何人添麻烦。
不过即便如此,寿宴上所遇之事也未免太过火了。
宴席的流程是依宁老夫人的意思赏灯,然至尽兴时,灯却齐刷刷灭了。倒也不是什么意外,赏灯时刮阵风,常有的事。
然就在那熄灯时分,有人扑上来与青音扭打。岑青音好歹是将门之女,不会占下风,却仍挨了几下。等人匆忙点了灯来,早已不见为非作歹之人的踪迹。兄姐和夫人在场,宁家也张罗着寻觅,却到最后都未能如愿以偿。
也不晓得为何,先世时的不快似乎隐隐约约渗透到了现下。
她在宁家的少爷们中间耍的花招似乎是起效了。去宁府打招呼时,岑青音一回首,便和宁瞻南对上了目光。她只笑,一言不发背过身继续走,心里倒数了几下,身后便如预想中的那样响起宁二少爷的嗓音:“……岑小姐?”
石锥落入沙丘中,一声不响,却已足够笃定。青音未急着回应,又徐徐走了几步,直到宁瞻南追上前,她才转过脸来。
有这副皮囊,便是颠倒众生也绝非难事。美貌动人,岑青音以涉世未深、可怜又可爱的模样道:“敢问您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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