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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茉回到侯府时整个人已经与游魂无异了,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院子里,尤织和薄玉致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神色愈发焦急。
“嫂嫂,你去哪儿了?没事吧?”
隔了好一阵子卫茉才恢复神智,仿佛从迷雾中走出来,眼前的朦胧还未完全散尽,那檐角树梢的白雪似铺天盖地一般,刺得眼瞳干涩无比。
尤织察觉不对,伸手就去抓卫茉的腕脉,却被她反手握住,短暂的凝睇之后转向了薄玉致,道:“玉致,你去同祖父说一声,我有事想请教他老人家,一会儿就过去。”
薄玉致不明内里,只好压下复杂的情绪乖顺地去了,待脚步声远离,尤织的疑问也冒了出来。
“夫人,为何不让我当着四小姐的面替你把脉?”
卫茉勾了勾唇角,云淡风轻的面色中透着一丝惨淡:“因为我中毒了。”
尤织大惊失色:“什么?快给我看看!”
卫茉再次推开了她的手,神情镇定得如同一泓井水,无波无澜,与刚才进门时判若两人,“不必急于一时,反正木已成舟……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有什么事能比你的命更重要!”
“这侯府上下所有人的命更重要。”
引岚院。
老侯爷听闻噩耗之后连午膳都没有吃,一直独自待在书房里,卫茉进去的时候,旁边已经摞了厚厚的一沓宣纸,每张上面都只有一个楷体大字——定。
在这一刻,卫茉对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肃然起敬。
在十几年前,他已经相继失去了两个儿子,尽管现在的侯府人丁兴盛,但卫茉明白,没有什么能够磨灭丧亲之痛。而今同样的噩梦再度出现,老人心里不知经受了多少风雨的洗礼,此刻还能沉稳地站在这里,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
卫茉无声跪在了案前,眼眶刺痛,却半滴泪都流不出来,一个已经打定主意要与薄湛同生共死的人,哪里还会有一丝惧怕或担心?人间还是地府,总有一处能让他们团圆。
思及此,她不免自嘲,在煜王府演的那场戏当真烂透了,哭哭啼啼,真是生平头一次。
很快,薄振发现了她的动作,浑厚的嗓音随着脚步声一同来到了面前:“小茉,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卫茉庄重地磕了个响头,哑声道:“祖父,请您和祖母离开天都城。”
薄振一愣,旋即伸手托起她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卫茉没动,只缓缓抬起低垂的螓首,娇颜泛白,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一句多余的都没有:“祖父,我知道在大哥大嫂搬去别院的时候湛哥就已经告诉您我们在与齐王为敌,眼下形势紧张,我无法跟您解释太多,希望您能答应我,尽快和祖母一起离开这里。”
“我是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事,可这与昭阳关之战有什么关系?”
卫茉噎了噎,一肚子话都梗在了喉间,不知要从何说起。
“起来吧,小茉。”薄振再度伸手扶她,待她站定之后方道,“今上宠溺齐王已经到了蠹政殃民的地步,这些年朝廷风气每况愈下,令人失望,我们薄家的男儿并非无胆鼠辈,保家卫国当为己责,同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你只需告诉我,这次他的失踪是否与齐王旧部有关?”
静默须臾,卫茉低声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煜王。”卫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煜王一直伪装贤德,到今日我才明白,他才是那个一直等着收网的人,湛哥和怀王现在……”
她说不下去了,天色将暮,气温逐渐降低,对于受伤的人来说,这漫漫长夜又是一道要闯的鬼门关。
薄振沉吟许久才道:“别慌,湛儿和怀王如果还活着应该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就算没有受伤暂时也不会露头,为今之计只有我们自己派亲信去寻找他们,同时还要避开煜王的人马,这样他们才有生还的机会。”
“我已经吩咐暗卫即刻前往昭阳关了。”
卫茉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薄振见状宽慰道:“小茉,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你有话便直说吧。”“……祖父,我怀疑宫里已经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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