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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就是讨无趣了。”

应宗步子后退,同卢莫坐在一起,并且闲适地沏了一杯清茶,而与此同时,站在陈清酒面前那古怪的人右手一抖,一把森然冷厉的铁鞭便盘缩在人周身。

“我们今日有的是时间耗,所以你再怎么咬牙坚持都没用。”

伴随着应宗的话,那犹如枯木一样的人手起鞭落,倒竖的骨刺连皮带肉的撕开了一片,应宗漠然地看了一眼,五指摩挲着玉杯。

陈清酒五指收紧,不过须臾又松开,他埋着头,一声不吭,仿佛那打在身上的鞭子只是给他挠痒痒一样,等到被铁索吊着的人变得血肉模糊时,那握着长鞭的人才停了手,微微回头,等着下一步示意。

“牙有点紧啊……”

“毕竟是活了百年多的人,这些都没什么。”卢莫起身,手掌一合,那锁链松开,陈清酒立刻挨着墙面滑下,他靠近,右手扯起那人还略微白净的衣襟,强迫那张脸抬起,“卦师令于你,原来真的比命还重要。”

陈清酒的目光茫然地不知落在何处,沉默片刻,才淡淡道:“顾孟平,你杀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蠢货是自取灭亡。”卢莫睨了他一眼,五指收紧,面色漠然无情,“那个叛徒,为了你一个外人居然敢忤逆我的意思。”

“你,探了他的记忆。”陈清酒仰头,右膝盖往前挪了挪,身影一晃,哑声道:“强行探入他人灵识,你,当真是要,害死他……”

“若是他能乖乖告诉我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沦落如此。”卢莫半跪在地,道:“不过一个门徒而已,死了便死了,更何况我是他师父,他理所应当。”

“丧心病狂。”陈清酒垂下眼皮,木然道:“四门凶族,玄灾是非不分,烛戾顽嚣傲狠,天邪贪婪善变,稷修蛊惑毁忠。卦师令,一物镇四兽,如何……能交给与它们狼狈为奸……之人。”

啪!

卢莫目光阴冷,他揉着发麻的手指,道:“陈清酒,我们是时间很多,但耐心却不多。”

他右手掌心向上,冷冽的流光转出一把玉如意,“其实彻底来算,四凶兽的逃离本就是化祖一手策划而出的,与你并无任何关联,聪明人都懂得置身事外,你又浪费数千年修为在卦师令一物上为何?求一个伟岸吗?但这天下有几个人清楚?你守着这一件无人知道的秘密有何用?”

陈清酒抿唇,半晌才不慌不忙道:“卦师令,于我而言,不过废纸,但不代表可以交出去。”

“陈清酒,我若是你,便在外自逍遥,管修真界这么多风雨做甚?”卢莫起身,一手将那墙壁上的锁链拽下,地上的人又被拖了起来,玉如意一端灼热的气息直烫烧到了人的头发,“执迷不悟。”

卢莫在陈清酒左肩上找了块还完好无损的地方,稳当当地将玉如意摁了下去。

陈清酒左肩缩了缩,额头上立刻布满了细汗,卢莫看他苍白的双唇紧抿在一起,才满意地松了松手,看着他左肩处的血印,道:“这具肉体虽对外界的刺激感觉迟钝,但灵魂的痛感却是不会消失的。陈清酒,你若再不松口,这玉如意每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折磨你的魂魄,直到……你的魂魄也和肉体一样,无痛无惧。”

卢莫回身坐下,而两人之间的木桌上,摊叠着余下的两卷卦师令,应宗掌下灵力运转,许久后又搓了搓手指,叹道:“不行啊,半点反应都没,当真是废纸一样……”

石门外远远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应宗目色微变,随后大步地走了过去,外头的声音停下,继而有一道声音响起:“师父,成钰回来了。”

应宗同卢莫眉头皱起,冷冽的眼神一经交接便分开。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应宗回身,板着脸道:“那只孽畜竟连他一天都困不住?”

“来不及了。”卢莫神情同样凝重,成钰一直是个变故,他回头,催促道:“赵老,给我剁下他的手。”

顾孟平当时说是陈清酒将他从稷修手中救出,他还不相信,一个无名小卒,如何抵抗的住上古恶兽,直到那人告诉他事实,他才稍微犹豫,然而再问顾孟平,他又矢口否认,迫不得已下,卢莫才探了他的记忆。

其实顾孟平留下的记忆其实并不多,当时他只看到了一部分,便是陈清酒操纵玄灾,可如何操纵,谁也不清楚。陈清酒修行至今,灵识已非常人所能及,所以卢莫从没想过要借他的记忆或摧毁他的意识,那样无异于自寻死路,既然了不出个头绪,那不如从最简单的媒介开始试。

赵老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他托起那只手,目光缓缓落下,陈清酒似乎已经完全昏死过去了,鲜血衬着他的手指白皙胜雪,比死人差不了多少。

匕首泛着寒冷的光泽,刀刃还未落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地底翻涌了出来,赵老身子不稳,手中的匕首都被甩了出去,卢莫晃悠悠几步捡起了那把匕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他拽着铁锁链稳住,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同陈清酒的右手钉在了石壁之上,再往后虚空一抓。

掌心的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了卦师令上,渐渐晕染,应宗上前一步,“有反应了?”

鲜血滴落的地方形成了暗黑色的纹路,再勾勒起来,便是四凶兽之一,烛戾的模样,正在此时,前山一阵爆破直接影响到了这里,应宗一个激灵,急匆匆地往外走,并道:“是掌门师兄的九空剑法,我去前山看看,你守在这里。”

卢莫充耳不闻,目光死死盯着那卦师令的变化。

九空剑法,剑芒所向之处,天崩地裂。

成钰摸了摸嘴角的鲜血,从地上的尸体上随意拔出一把剑,剑指余元卜,下面一众弟子早已跑的老远,任凭他们打的天昏地暗也没人知晓。

余元卜执剑的右手已经开始发颤,他目光端详着成钰,以往虽对成钰此人有所耳闻,但真正见到时,才觉得传闻只是传闻,这人的实力,在小辈中,恐怕挑不出一两人能敌。

“老匹夫,我兄长一事,你背地里同样掺合了一脚吧。”

余元卜面上表情有一瞬间扭曲,毕竟囚禁陈清酒这一计划内,虽未有他,可对于卢莫与应宗的行为,他确实是默许了。

余元卜默不作声,成钰同样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须臾之后,目光又转向了西北方,他的眼眸瞬间变得冷冽而阴沉,像雪天里深寒数丈的积雪一样彻骨。

成钰执剑转身,毫不犹豫地飞身跃向西北一方,余元卜见此,挥袖将他拦下。

森然剑意檫肩而过,成钰后撤,两人灵力爆破,长在正殿那两百年石狮竟受不住震荡,粉碎成渣。

正当相持不下时,成钰突然觉得心口凉意生起。木灵现出,右手握着那支木簪,虚弱道:“成钰,砍了它。”

“你说什么?”

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余元卜,那可憎的面目让木灵心头不舒,纵然他再怎么烦陈清酒,可那也是自家人,容不得旁狗欺负,木灵咬牙道:“你的灵力与记忆是同脉而生的,若灵力不足以抗衡这老匹夫,那便恢复记忆。”

成钰再糊涂也不可能不知道那簪子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绛灵留下的定情信物,更是木灵的结魂之所。

簪断,魂散。

“你发什么疯。”成钰瞪了他一眼,右手一翻,杂乱的剑意在四周翻涌,他言简意赅道:“你快闭嘴,等我杀了他!”

木灵被他这一腔孤勇的护短差点感动到痛哭流涕,可惜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摇他的心思。

成钰如今的实力,敢对上长在山掌门,无异于送死,之所以撑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心尖上一个人惦着,可若时间过了,别说他自己会死,连陈清酒都可能被这些个杂种糟践了。

木灵不再多想,他倾尽全力冲出成钰周身的灵障,同时右手一转,那历经沧桑的发簪被甩了出去,顷刻间,便被剑气劈成了两半。

木灵身子一晃,嘴角上扬,有些释然。

“木灵!”

成钰立即收了剑气,伸手一捞,却只接住了两节断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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