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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枫旻与褚锋回屋休整了一个下午,期间恭王单在自己?的屋内闭门?不出,连刘琪都未去打扰过刘枫旻,倒是难得的一个安宁午后。
直到月上梢头,褚锋才?先一步去往贾府,带来洪梅。
洪梅的眼睛略带着?犹疑,柳眉紧皱着?,怔怔问:“刘大人,您说过小女子先前?给?您的碎银是官银,他可会被杀头?”
此时?,恭王已在刘枫旻屋内品茗。他微抬了下巴,声色沉顿,道:“若真的是他私盗官银,又设计流通民间,按例当?诛上下九族。”
话虽不假,事宜却差。
刘枫旻坐在恭王身旁,见洪梅原就举棋不定的神色中更显动摇,目色转暗,笑得极浅,“但若你并不配合,会被当?作同谋,毕竟我是从你手里得到的碎银,此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洪梅听罢,尽管面?色上的犹疑不减,还是幽幽叹了口气,闭目道:“那走吧。”
恭王茗着?茶,手边的杯盏不轻不重的落在桌案上,由近及远的荡起层层微波,视线落在刘枫旻脸上时?,笑意逐渐加深,将膝上的手搭在刘枫旻手上,微微收拢道:“你办案果然?有一套。”
刘枫顷刻收回手,干脆起身道:“那便请王爷一起吧。”
恭王对?刘枫旻的拒绝毫不在意,浅笑着?起身,挨得离他更近,幽幽道:“还说自己?是上面?那个,冬日早过了,手还凉着?,需要本王给?你暖。”
刘枫旻权当?未闻,径直出了屋内,叫了褚锋与刘琪,一同前?往赌坊。
直到停在赌坊门?前?时?,刘枫旻的脸色都未见好转,一路与恭王保持着?最公事公办的距离。
“各位大爷,是新面?孔啊,想来这儿玩个什么花样的?我们这儿应有尽有,喏,您看那儿还有方便借您钱周转的伙计,方便的很。”赌坊门?口的小倌见刘枫旻几人衣着?华贵,相?貌堂堂,便主?动迎上前?去招呼。
刘枫旻顺着?小倌指给?自己?的方向望去,见确实有几个人在放着?贷,而手里往外送的,是一箱箱的银锭,偶尔有些散客问他们要钱,换来的却是一袋袋碎银。
他想了良久,缓缓笑道:“不急,我们是常远的朋友,来找他玩。”
这种赌坊,向来对?熟客的名字记得颇熟。
小倌意会地眨眨眼,朝赌坊里面?的西北一角指着?,恭敬道:“他在赌牌呢。”
刘枫旻道了声谢,便往里屋走去,环了眼赌坊内部的布局,室内面?积极大,分为六七个主?室,每个室内都有十座赌台,台上拥着?近乎三十人,只等台上的人败下阵来,自己?替上。
再细观着?每个人的表情,有的输红了眼,甚至将女儿的药费全?赌在了台上,有的赢了半数家?财,笑得愈发张狂。
赌坊是个阴诡沼泽,让人沉溺于淤潭中,再难自救。
刘枫旻有些无奈,闷着?声向前?走去,直到一个输光了家?产的赌徒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眼底充斥着?绝望与幽深。
赌徒的目的不是为他,而是他身后的一根铁柱。
刘枫旻本想出手拦他,却被恭王一把锁在怀里,连衣袖都没有被赌徒碰到一点。
而随着?猛烈一声巨响,那个赌徒,头直直地撞在了铁柱上,鲜血顺着?额头流到嘴角,却见他似有解脱的扬起了笑。
刘枫旻微感不自在,从恭王的怀里挣脱,看见赌徒的死状后,声色微冷,“本来,我可以救他的。”
恭王轻拍着?肩上的灰,斜睨了一眼地上的私人,轻描淡写道:“我不想这种肮脏的人碰了你,再说你救了他,还要帮他还身上的巨债吗?本以为你长大了,还是有点幼稚啊。你看看你周身的人,谁在乎过死人这件事了?赌坊,本就是个被恶鬼笼罩的地方。”
刘枫旻抿着?下唇,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心头悚然?一滞,恭王话里并不假,可人心冷的却也足够快。
这时?,他看见西北角上,一个面?露苦色,蹲在台边遥遥望着?台上的动静的男子,似乎在喃喃自语。
“已经?借了二十两了,今日一过,便是三十两。要是不赢回来,梅梅得杀了我。”男子嘴里反复的说着?这几句,低垂着?眼,直到刘枫旻的靴子露在他眼前?,才?缓缓抬眼,愣了愣,立刻抓住刘枫旻腿,一脸期盼,“兄台,你......你能借一点钱给?我吗?我一定还你。一定。”
洪梅很快注意到了这边,快步如飞的赶来,扶起男子,目色带着?不忍,轻声道:“你又欠了多少?”
常远见到洪梅来,开心的笑了,再环了眼刘枫旻四人,狐疑道:“这几位?”
刘枫旻见洪梅低着?脑袋,似有犹豫,插话道:“我们是洪梅外乡的表哥,现在生意做的不错,来广凌玩玩。听说这家?赌坊远近盛名,就让梅梅带我们来了。”
常远点了点头,狡黠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过,攀着?亲道:“表哥,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便带你们一起玩。规则简单,要不试试?”
刘枫旻不置可否,摇摇头,回头望向门?口的方向,笑道:“你替我去借五十两碎银子,用你的名义就好。”
常远微怔,未想到仪表堂堂的四人,一局未出,已要借贷,试探道:“表哥,他们这儿的利率极大,你身上没带银子吗?”
刘枫旻深谙其意,从褚锋怀里要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摊在常远身边,不紧不慢道:“我出门?急,只带了银票。记得,以你的名义开就好,我到时?候一起买了。”
常远开怀地遵从了刘枫旻的意思,便转向门?口去要钱。
恭王才?刘枫旻身后悠悠开口,“他是这个赌坊的老赌徒,流通官银这件事,赌坊的人肯定更信任他,借你银子的风险会比他高太多。你是觉得他手里的银子,会有官银吗?”
刘枫旻淡淡的应了声,深吸口气,正色道:“下官只是猜测,一切要看他回来的结果了。”
等常远再回来时?,手里已握着?一袋碎银。
刘枫旻打开那袋银两,目光定在银两时?,笑意微顿。
钱袋中,大半是官银,铸印明显,显然?是从一整个“永安二年”的银锭中敲下的。
恭王睨了眼刘枫旻手中的碎银,微一沉吟,随后轻笑道:“还真被你猜中了。”
刘枫旻将银两收回钱袋中,在赌坊门?前?看了良久,再转头时?,已然?推敲地问道:“这家?赌坊,好似是一年前?才?有名气的,附近赌坊也不少,怎么就城郊的这家?最负盛名?”
常远想了想,忽而开口道:“你说错了。他们是半年前?才?有名气的,原本这里是一家?客栈,提供温泉与美人,四处游历的商贾都会在这睡一个晚上,后来半年前?鄂北驻军来附近驻扎了,这儿也就顺势改成了赌坊,本以为生意会一落千丈,没想到这的老板经?营有道,您晚上在赌坊玩个通宵,早上泡个温泉,疏通疏通筋骨,岂不美哉?”
“赌坊其他做事的人呢?”刘枫旻冷不丁的打断。
常远愣了片刻,接道:“他们自然?也住客栈,他们晚上还会一起泡温泉呢,所以那家?温泉客栈,客人只能在白?天去温泉池。”
刘枫旻默然?听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不以为意道:“那我们今日也就住在客栈吧,听上去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常远猛的抬头,笑得开怀,夸张道:“您要是真想住,我给?您去办入住。住在这儿的,都是有名的商贾,一夜价格不菲呢。”
刘枫旻听出了言下之意,干脆道:“我与我的朋友一人一间,你们二人一间,去吧。”
常远听罢,颠着?脚向前?走去,颇有一股扬眉吐气的风貌。
恭王见常远走远,靠在墙面?上,上下打量着?刘枫旻,嘴角勾起个似有若无的弧度,“你觉得客栈有问题?”
刘枫旻颔首,细忖了片刻后,坚定道:“有。”
客栈离赌坊只有几十步远,就挨在赌坊的山头,从外头看,不过是个庞大的茅草屋。
而踏步进入后,方知?别有洞天。
客栈的装修精妙,配色合理?,偶尔能闻到一两股淡淡的松子香,让刘枫旻心神皆安。
掌柜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矮男人,他打眼见到刘枫旻四人进门?时?,嘴角勾起,露出三颗黄牙。
“几位要来住店?”掌柜热情迎上,目光左右环着?恭王与刘枫旻,似在左右求索。
刘枫旻微蹙眉,平淡回:“是,五间房。”
掌柜捻了捻自己?的八字胡,笑得一脸淫荡,尤其是转向刘枫旻,将门?牌给?他时?,独对?他说了一句,“客官,您是二楼北角最大的一间,很适合两个人一起。”
恭王的面?色并不好看,但刘枫旻来之前?特意叮嘱过他,不可意气用事,只好隐下心中丝丝缕缕的杀意,扬袍转身。
刘枫旻等人各自在屋内安歇,派褚锋去探查客栈,只等夜深知?晓了客栈内大小布局,再做行动。如今,他们只能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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